可惜不是。
婉心心下佩服,這衛夫人,公然當得一個“賢”字,難怪天子捧在手內心疼。如許賢能不妒的好女人,漢宮裡頭恐怕再找不出第二個。因說:“回夫人話,前回婢子聽禦前黃門郎叨叨起來,這幾日……掖庭阮美人侍寢最多,陛下偶爾會去。”
殿裡隻要她們二人,陳後輕咳了一聲:“她們都退下了,你有話便說。今兒你說的任何一句話,旁的人冇法兒曉得。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陳阿嬌發誓,若泄漏半字,該當萬劫不複!”
“說實話,”衛子夫搖點頭,“本宮不是愛使小性兒的人,――後宮雨露均沾,本是該的。陛下幸各宮美人,亦是端莊事兒,前人有言:‘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可不是這個理兒?”
“憑陛下日理萬機,不時便宿宣室殿啦。”
婉心噤了聲,內心悲歎,卻不敢說話。是呀,這後宮裡的女人,哪個不是如此,芳華太短,君恩更短。
“偶爾?”她聲音很輕,似在自問,公然又很快自答:“也是了,宮裡年青貌美女人如許多,陛下‘偶爾’去一下,亦是厚恩了。”她見婉心仍悄悄侍立榻下,因說:“這阮美人……倒是個實誠人,本宮瞧她做事挺妥當。”
“日子是長著,”她淡淡覷一眼窗外,暖暖的日頭打晃在火線一隅,枝上綴著幾嶄新紅,豔豔的,煞是敬愛,她抬手,悄悄順著綃紗邊沿摸上去,彷彿如許就能把滿目標豔陽都抓住似的,“但本宮的芳華,可不長。”她的聲音一出口,便似融進了那片暖陽中,飄飄的:“甚而……是太短呀。”
“噯,”婉心歎一聲,道,“婢子若然連這些個小事兒都做不好,成個甚麼模樣呢!太醫令的話,婢子不敢不該……”她端了燕窩來,服侍主位喝下,這纔有些歡暢,主仆二人榻前榻後嘮嗑起家常來。
衛子夫支起家子,彷彿是下了極大的決計,把婉心叫到了跟前,抬高聲音道:“左不過是我們吃了虧,你去長門宮跑一趟罷,――她一人關著,不聞窗外事,長安城裡城外一起子產生了這麼多事兒,一絲絲風聲也不給她透,真真兒要憋死人麼不是!當真不幸!”
婉心道:“隻要不是個挑事兒的,無妨教她承恩。現下夫人身上不便利,分些寵給她,她自會感念,於夫人前程,亦是有害。”
“誰曉得呢,也不知如何躲開金執吾跑溜出去的……”蕊兒斂了聲,假模假樣瞧了瞧四周,倒並冇人,因說:“我們娘娘不知犯的甚麼渾,把人領了出來――喏,那婉心,正不知跟娘娘嘮嗑甚麼呢……”
衛子夫將將產後,身形孱羸,怕見風,小半月來都在承明殿養著。綃紗封著窗,雖說春光大好,但承明殿中亦是不見幾分了。她頗覺有些遺憾,因道:“婉心,把那窗子打明點兒罷?很晦呢,冇的教人不高興。”
衛子夫再吃一盅燕窩,便欲睡下,卻見綃紗外,一輪月彎彎掛著,幾根綠竹在宮燈下影出數層閒逛的陰翳,很美的夜,現在,她卻想起了巍巍漢宮中的某小我。
宮女子提了裙裾,踩的更高,正迎著日光,那臉兒嬌花似的,潤潤的泛著光,提了大剪子正要再剪,屋裡迎出一名著流彩暗花雲錦宮裝的標緻女子,嗓子清澈的直如這春日裡鶯啼:“紅兒,不去裡頭服侍,趕這兒來折騰這些個都雅式樣的花花草草,懶閒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