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秋 落花逐水流_第30章 金屋無人見淚痕(15)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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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停了腳步。眼底光色轉寒,忽地便道:“擺駕,回宮。”

她自六歲充入掖庭役使,多年來見慣後宮女子爭寵詐使的伎倆,如何會不知,這些個表麵光彩麗豔的宮妃,內裡藏著如何一顆毒蛇似的心腸。

楊對勁麵色作難。

衛子夫吃力擺了擺手:“拿開。”婉心一怔,正要去辦,卻被衛子夫叫住:“等等,將畫呈開,本宮再看兩眼……”

天子“哦”了一聲,眉間微微攢聚一點亮色,像是簇起來的雪絮,他並無返回的意義,遙眺望著宮牆那端,似是在自言自語:“不知是哪宮裡?你著人差命接駕來吧,朕等著。今晚便過夜這兒了,討一盞好茶吃。”天子俄然笑起來:“也不知這處主位是否雅客?這天時,降一場新雪,頂好是將無根雪集入甕中,埋在樹下,待客時,再拿出來煎熬吃,”他擺了擺手,已要踏進宮門去,因笑說,“不知朕是否有這福分呢,做這雅居仆人的客?”

婉心內心猜疑,卻還是照做,涼絲絲的帛卷蹭動手心板子,直像要攫走她身材裡最後一絲溫度。

婉心緩緩捲起帛畫,寬勸衛子夫道:“夫人何必來,不過一幅畫,憑她昭陽殿能耍些甚麼心計,肚裡還是無動靜,再大的聖寵,也總有倦怠的時候……到頭來,老是有子的妃嬪,恩寵悠長些。等我們小公主長大些啦,聖駕前討得恩寵來,夫人儘管享母妃的福……”

幾點落雪裹著風,穿過了黃蓋傘,落在他肩上。那一簇,巧是凝在了他捲起的睫上,團團的,瑩潔的,還閃著晶亮的光色。

婉心見衛子夫沉著如此,懸著的心亦是放鬆下來,便微一點頭,行謁辭職,卻又被衛子夫攔下:“你慢走……”

“好能算!”婉心一味護主,聽衛子夫如此闡發,現在已是恨的牙癢癢:“陛下怎會喜好那心如蛇蠍的女子?萬般算不上她的好!憑她會寫幾個字,會畫幾筆劃的,就敢如許氣勢高張麼!想來那昭陽殿是清楚我們這邊兒聖恩悠長,一時半會兒動不了承明殿根底,纔會想了個這麼陰損的體例,來害娘娘。她內心也曉得,各宮裡呈送宣室殿,為陛下壽辰籌辦的賀禮,必被陛下先轉承明殿過眼,那帛畫掛在牆上,日日麝香熏散,總有一日,會害著娘娘,如許暴虐的心腸!”

“這墨怕是摻了不該摻的東西。”

楊對勁啞了聲,欲說,卻又不敢壞了天子興趣,實在難堪。天子見他這般,便道:“如何?你有甚麼要稟?”

衛子夫已經湊了過來。襯著宮燈散開的暈黃,她的神采顯得極白。

承明殿裡,此時一盞線香正燃到了頭,緩緩仍不足味兒翕入,和著皎色宮燈,於寒夜中,更添了幾分暖融。

衛子夫淡淡一笑:“後宮女人,皆是仰陛下鼻息過日子,陛下為君為父,她們愛都來不及,又怎會做些亂事來害陛下?”

“一定,”衛子夫淒淒一笑,“本宮剋日來,總覺腹中不適,這已是第四胎,原不覺得是皇兒有異——畢竟前麵衛長、陽石、諸邑皆安然落生,本宮哪會往大諱上頭想?”她歎一口氣,眼中淒楚萬分:“本宮若冇猜錯,這墨大略是熬了麝香來的,香已入骨,狗靈的鼻子也聞不出來,製這類硯,倒是破鈔很多心機——話便說返來,這類害人的心機,想的多了,反磨人呢。”

“這一味麝香,隻耗損女體,於旁的人無事。即便查出來,再如何,也編派不到她頭上一個‘弑君’的罪名,她反倒好狡賴,即便真有這麼個把柄我們揪著,她合法寵,陛上麵前哭哭啼啼鬨一番,想來陛下亦不會將她如何。何況,她心子沉,——你看她想的是如何的法兒?慢性將麝香散進本宮體內,即便滑胎,亦是積年累月而成,並非傾夕之間的事,如何怪不到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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