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走罷，徹兒？”我怕他們追上來。逮著了天子可不是鬨著玩兒的，我跟前他再冇皮冇臉，他……明兒還得上早朝呢！

彼時星光恰是好，我並不知，那一夜，纔是萬千磨難的開端。他寵我、疼我是真，心中橫亙著大漢萬裡國土，亦是半點不摻假，他是天子！

慈母到底是故意，亦有計的。太後孃娘微歎一口氣，已用細絹抹起眼淚來：“孩子啊……祖宗這江山打的但是輕易？我們這一起走來，可又是輕易？哀家常常晚間閉眼，總會想起那一年……白虎殿上……”

我也低頭。那一年的白虎殿，現在想來，還是手心底裡發寒。大行天子棺槨停在那邊，一重一重白幡晃過，好似隔斷了另一個天下。恁是榮光無窮，恁是權勢滔天，到頭來，亦不過是冷冰冰地躺在那邊……

他倒也不賣關子：“我便是說，這女人麵骨雖顯大貴相，但……隻怕長不久來！”那撮小胡似要被他摸了個精光滑，他眯著頎長的眼，好生的不食人間炊火：“女人眼尾餘光略淺，是繁華命，卻主不長。”

我被攔在殿外。轉頭，隻剩下冷冷的月光拂照。

他看著那測字先生，冷冷道：“你測的半點不準，嬌嬌命裡主貴……是千萬年的命數，這一點，永不會變。”

但她並不敢。

徹兒低頭沉默不語。

陳阿嬌一貫放肆放肆，隻怨他撞上我，正走了背運！

我真生了氣，徹兒向來不如許的。這算卦測字的先生，未免害人不淺！

我怨怪母親心腸太狠，母親卻隻是感喟。好久好久以後我才曉得，我從不管他宮美人生子，旁人，卻早已管起了我的肚子。

以是，徹兒出來了猗蘭殿。

太後孃娘一雙鳳目微嗔，直似要吞了人去。

烏飛兔走，工夫複去，我的徹兒，在丹陛之上、滿朝文武朝拜下，愈來愈沉穩內斂，他與我大婚時，不過十六歲，現在二十出頭的年紀，已儘褪少年天子的青澀稚嫩，他長成了張揚、目下無睹的王。

徹兒轉過身來，向我使眼色：“嬌嬌，聽母後話，你先回椒房殿，待朕歸去了，再瞧你。”

“皇上！”太後孃娘起了火，驀地拔高了音量：“您的禦前您不治，哀家幫您治！”

隻不過萬年間萬人皆不敢言，罷了。

“徹兒非這麼個意義……”

徹兒卻不似方纔慍怒了，眼中有一撮纖細的光色切近了一處，眉間攢著一種說不出的淡淡鬱色，他好似，非常難過。

徹兒將扇撂了測字攤上，笑道：“如許吧，你方纔算了個半歪子，儘揀好話講，我不惱，你把我家丫頭命裡路數也講來一套，說好了，我纔算信你。”徹兒將我往前推了推：“喏，這丫頭。”

“小女人性子打動，易招禍……”

徹兒有些活力了。

徹兒回了去。我能聞聲他們發言。

測字先生咳了一聲：“小公子大貴，帶來的女伴偏也要能人所難讓我扯談她命裡路數也主大貴，如許地，我如何能說好？”

我並非善妒，亦不是不諒解他。隻怨怪我本身肚子不爭氣。母親曾經提示過我，要永保中宮之位，必不成像平常一樣孩子似的嬉鬨，非常期間，即必采納非常之雷霆手腕。

母親說，傻丫頭，天子管哪宮裡受孕，皇後管……哪宮裡生子。這孩子生不生得下來，不都憑中宮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