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這位先生隻怕嚼說錯了,要她繁華,我一人便可!我要她這平生繁華繁華,我敢保她,何人能擋?”
他長歎了聲。
她要孫,她要皇嗣,隻是,她並不要我生的嫡長孫。
“小女人性子打動,易招禍……”
太後孃娘一雙鳳目微嗔,直似要吞了人去。
彼時星光恰是好,我並不知,那一夜,纔是萬千磨難的開端。他寵我、疼我是真,心中橫亙著大漢萬裡國土,亦是半點不摻假,他是天子!
這有甚麼好辯的呢?
我怨怪母親心腸太狠,母親卻隻是感喟。好久好久以後我才曉得,我從不管他宮美人生子,旁人,卻早已管起了我的肚子。
他身邊的美人愈來愈多,換過一茬又一茬,卻並無久留的。當時我並未多想,或者,徹兒流連花叢,僅僅是為了皇嗣吧?畢竟,天子二十多了,膝下卻無子。各路諸侯虎視眈眈。
徹兒緊了緊握我的手:“再頑會兒,此時歸去,家裡長輩一派數落下來,有你我好受。再晚些,他們急了,找著人時必是心肝兒肉似的不叫我們受委曲。”
我並非善妒,亦不是不諒解他。隻怨怪我本身肚子不爭氣。母親曾經提示過我,要永保中宮之位,必不成像平常一樣孩子似的嬉鬨,非常期間,即必采納非常之雷霆手腕。
“徹兒非這麼個意義……”
我也低頭。那一年的白虎殿,現在想來,還是手心底裡發寒。大行天子棺槨停在那邊,一重一重白幡晃過,好似隔斷了另一個天下。恁是榮光無窮,恁是權勢滔天,到頭來,亦不過是冷冰冰地躺在那邊……
太後孃娘笑著道:“徹兒,哀家有話與你說。”
昊天盈月一枚,繁星數點。百姓廬下,暈暖的燈色亮透了一隅長安。
他卻不太愛到我的椒房殿來了。
“直呼名諱,這有題目?”徹兒怔了一下。
我還冇說話,那測字先生細打量我,摸了小撮鬍子,說:“說不好……”徹兒笑了:“我說你本領不敷,你還不平……”他把我攬疇昔:“嬌嬌,回吧,不好頑了。”
這個世上,我總有些事情是猜不透、不瞭然的,比方徹兒因何待我冷酷很多,比方,徹兒被留在猗蘭殿那一晚,太後孃娘究竟與他說了甚?
他看著那測字先生,冷冷道:“你測的半點不準,嬌嬌命裡主貴……是千萬年的命數,這一點,永不會變。”
徹兒看不住了:“母後,教他們授下領罰罷,莫嚇壞了嬌嬌。”
“皇上!”太後孃娘起了火,驀地拔高了音量:“您的禦前您不治,哀家幫您治!”
我並不曉得。又或者,是我並不該曉得的。
正月十五上元燈節,夜正淺,天子跪在猗蘭殿前,長夜未歇。
我從測字攤上捉起了小扇,又狠狠拍下:“本女人繁華長不長且不說,本女人隻曉得,您的‘繁華’尚將來,便要被本女人給掀了攤嘍!”
測字先生咳了一聲:“小公子大貴,帶來的女伴偏也要能人所難讓我扯談她命裡路數也主大貴,如許地,我如何能說好?”
徹兒終究低頭看我,忽地笑了笑:“憑他要說上個理兒,嬌嬌,莫怕,掀他攤子的事,有你的份,天然也有朕的份兒!”
“嬌嬌很好,她攬禍,我給兜著。”
以是,徹兒出來了猗蘭殿。
徹兒伏首:“母後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