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女子如此便算勇敢的,比阿沅短長的女流之輩,多的多,”她終究繞回了最早的目標,將天子捅了好深一刀子,“很多年前,陛下尚未踐祚,先皇未上天宮那些天,停靈白虎殿——妾聽父親說過這個故事,那年白虎殿上麵對群臣責怒而目不斜視的兩位女子,可都比阿沅勇敢很多。”
天子哈哈大笑:“朕向來不曉得,竇嬰的女兒,竟如此勇敢實誠!”
楊對勁夙來擅揣聖意,知天子這麼個意義是,定要竇沅去了宣室殿密室,細細問話來,纔將要調派竇沅做的一樁“極傷害”的事,訴與她。旁的外人,天然是一概不知的。
——她竇沅另有何可操縱之處呢?
“這倒不知,”侍女搖了點頭,“那人說,他本不是要來找您的,——隻這天下,有一處是他去不得的處所。他去不得,以是便要‘去’我們的魏其侯府……您說奇特不奇特?”
竇沅不知如何鬼使神差接了一句:“陛下恐嚇我?您小瞧我的膽性,便彆指著阿沅為您做事!”
隻剩了他們如許兩小我。
從宣室殿出來,便坐天子親隨的輦子分開漢宮。漢宮廊腰縵回,屋室千洞,一定容不下她過夜的,是她執意要回,天子挺獵奇她這奇特的固執,卻隻笑笑,遣了親隨送她出宮。
“妾接了陛下這差使,可不比遠出匈奴更苦?您……不食言纔好。妾隻想與阿嬌姐姐再見最後一麵。”
“去不得……”竇沅愣了神,似在自言自語,她正踱著步,又咂了咂這三字的味兒,忽地像是恍悟到了些甚麼:“這世上還何地是旁人‘去不得’的呢?偏隻剩……這巍巍漢宮了。”
“那儘好,”天子笑道,“總比讓你出塞和親匈奴要好吧?”
因這宮裡,於她而言,已無親人,最疼她的姑奶奶也落了地宮,熟諳的長樂宮卻住了陌生的人,連阿嬌姐姐也不在了,她不肯冰冷地夜宿。不似小時候了,回府誤了時候,便乾脆留下,長樂宮的鏤花宮燈罩裡,融著最暖的蠟。
“甚麼人?”連竇沅都心覺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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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俄然“殺”出的一招,卻讓他們措手不及。不知聖上肚裡端的如何盤曲,那——“極傷害”之事,指的是?
天子的眸子裡掬著一絲清冷,嘴角卻仍掛笑意。他伸開手掌,似掬著氛圍,卻幾近要抵到竇沅額前。
竇沅小意閃進了門,管家此時纔出來,替她號召打發了禦前抬輦人——竇沅躲門後,輕拽了拽貼身侍女的衣袖:“有何事?”
“不過講一個故事罷了,哄哄阿沅,冇甚要緊。”
開門迎出的竟是她的貼身侍女,因覷見那侍女神采不太對勁,竇沅心忖大略府上是有了事兒,又不欲宮裡禦前的人刺探到些甚麼,因轉頭向抬輦諸人道:“你們先回吧,儘受累了——”再叮嚀侍女:“去捉些錢分子來,給陛下跟前的從侍們犒賞犒賞……”
臨走,她不忘提示:“陛下承諾的事,莫要忘。”
“那未見得。”
“在想甚麼?”天子眼底擁簇著一團笑意,問道。神情輕淡的好似,這真是一樁“極傷害”,卻又“極小”的事。
“你怕了?”
那便是默許了。竇沅冇再逼迫。畢竟君上麵子要緊,不能硬教他說出阿誰不想說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