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秋 落花逐水流_第7章 紗窗日落漸黃昏(7)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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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笑問道:“你服侍本宮有多久了?”

阿嬌麵色平和,似滿不在乎,隻問:“承明殿住著誰?”

阿嬌悄悄“噯”了一聲,遞過手爐子,眼神卻出愣地飄了遠去。琉璃瓦簷,恢恢殿宇,似群山綿連綿伸遠去,這偌大的漢宮,一磚一瓦,俱是她熟諳的;一情一狀,卻皆是陌生的。

竇太後咳了一聲:“少君,你是有話要說?”

竇氏族長仍席跪不起,伏低身子,拜大禮。

竇太後緩了些,才又道:“這幾日,哀家會好生說與陛下,教陛下善恤竇氏,良田食邑,該有的,必不虐待爾等……”

蕊兒這話一落口,早已嚇得廊下服侍的宮人個個腿肚子顫抖抖。連一貫沉穩沉著的老嬤嬤也趨步謁禮,安慰道:“娘娘莫往內心去,混賬犢子!那起子狗主子亂嚼道,謹慎叫閻羅王派小鬼勾了舌根去!”

皇孫孝謹,佳才氣當大略,當治時,海晏河清,大漢萬民豐衣足食,有如許的好孫兒,竇太後本可無所憂心,居長樂宮好生保養天年,每日領後妃女官謁禮、晨昏定省,好食好用,舒坦的日子過著,無所憂心。

蕊兒跪下,悄悄叩首謁禮:“娘娘容稟。但莫往內心去……那起子廝門混說的,冇的摳門兒,便要禁止我們。拿幾塊炭都摳摳索索的……他們……他們……”小蕊兒的聲音愈來愈輕,會瞧眼色的人定然都曉得,她接下來要說的話,必是有些忌諱。

竇太後還是喘著粗氣,彷彿一時半會兒不太能回緩來,她乏力地擺了擺手:“跪安罷。哀家說不來了,這心口……淤著甚麼東西似的……”

竇氏族長伏地叩首:“臣……臣如履薄冰,戰戰兢兢,統統……悉聽太皇太後教誨!”

阿嬌“哦”了一聲,眼中似有情狀,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那也算是‘白叟’了,本宮使著順手,你們的好,本宮都念著。”她笑了笑,麵色略帶蕉萃:“你跟著本宮這好久,也該曉得本宮性子,本宮沉斂了很多,不像疇前那樣嬌縱,本宮不愛難堪下人――那起子廝門在背後如何編排本宮的?你儘管說,本宮不氣。”

但比來竇太後纏綿病榻,自考慮大限將至,所憂之事,日日躥在腦中,無一日好覺。這日剛宣見竇氏後族,太皇太後亦在拜寄身後之事:“哀家身故後,你們這窩子猢猻們要怎地過?哀家庇不了啦!天子雄才偉略,怕是到時候,對於後族,徹兒不肯手軟哪!”

“長樂奉母後。”

竇太後歪側榻上,微微喘著氣,一口氣生悶說了這很多話,對她而言,已是非常疲累。

老嬤嬤謁禮,悄悄上前要接阿嬌的手爐:“娘娘,天寒了,這手爐子叫奴婢翻翻灰罷?”

那竇氏族長聽太皇太後說“忌諱話”,不由唬得腿肚子一顫抖,連連跪下,伏地奉告:“太皇太後千歲永泰!太皇太後……福祉綿綿!老臣……老臣惶恐……”

竇太後抬了抬手,輕掬一口氣,麵色蕉萃:“千歲永泰?騙三歲娃娃的話,你呀,彆擱哀家長樂宮來哄我老婆子,今兒關起了門,我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哀家居後位這麼多年,竇氏滿門皆沾帶著好處,這些啊,哀家懂,你想必比哀家更懂……”竇太後扶了個宮女子,微微靠軟枕起了起家,喘口氣兒又持續說:“……哀家也想再多活幾年呀!看著你們,得侯的得侯,封王的封王,哀家眼一閉,也好放心去見先皇,蹬了腿兒往霸陵裡一躺,管得你們劉姓竇姓如何爭去?哀家……追文帝納福去啦!莫管……凡事莫管……”竇太後閉上眼睛,音量愈弱:“可哀家能放心走麼?你們不懂避鋒芒,這竇氏這點子產業,偏要和他姓劉的爭!爭的過麼?爭過了有活頭麼?哀家想看著你們好好兒地過日子,哀家想多活幾年呀!但是能成麼,天不假年,老天爺那囫圇口袋子收的緊呀,盯著哀家呢!哀家一走,我包管,徹兒第一個要清算的,就是我們姓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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