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入坐。按例，天子側當賜皇後座，位階稍低的夫人，自是輪不到與天子比肩坐的，衛子夫內心不免覺奇特，天子竟然“依例”，而竟未為了遠瑾夫人“例外”，君王揣著如何個心機呢？

她將帶著它，行動維艱地走入漢宮。

天子向來寵忍有度，這一場為已故翁主竇沅而設的招魂宴，擺明是為討遠瑾夫人高興，局外人皆知，本日，起碼是帝王“寵”的開端。

天子老是成心偶然瞟向遠瑾夫人坐次這邊，衛子夫瞧在眼裡，深覺天子哀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偏為這麼一女人，如此失魂落魄，可值當？

天子目光極淡地掃向她，統統宮妃的目光卻都偏向天子——萬聖至尊的君王竟微微俯身，伸出一隻手，去扶她……

天子晚來，楊對勁打前開了路，衛子夫領一眾妃嬪迎來，賀萬歲之聲不斷。這萬般招搖明豔的宮妃當中，偏她這一人，素衣素服，鬢上點一支素花鈿，如此孱羸慘白，卻於後宮三千粉黛中，全不失容。

“陛下瞧清楚有甚麼用，瞧清楚也不認！——嗬，這‘遠瑾夫人’未受封前可不長如許兒！”

厥後，不是她不肯，而是天子，再不需求。

卻終究緩緩地、謹慎地伸脫手，搭上天子遞來的手，溫度在掌心通報，有一瞬的怔忡，本身穩了心境，狠狠將它壓了下去。

衛子夫難堪地向這邊走來，吟吟一笑：“陛下，請入坐吧。”言畢，目光成心偶然地掠過陳阿嬌的眉角，輕掠掠地飄了疇昔……

是極像。

不唯是這眉眼，更多的，是一舉手一投足間的氣度與風華，安閒而平靜。

她俄然立了起來。

極像那一年長門宮裡廊下掛著的阿誰鳥籠子裡，那隻亂躥生機的雀子……那一年阿沅來探她，她曾對阿沅說過，她就是那隻雀兒，關在籠裡，見得天光，卻冇法擁抱天光。失了自在，藐小的鳥腳被栓銀鈴的鏈子牽絆住了……

隻她記得，便好。

她的座席離的稍遠，與諸位宮妃混坐一處，放眼望去，隻她一人素衣素服，於萬花叢中，倒反是她顯打眼了。

這巍巍漢宮，原不失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