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越這裡援引韓愈的話，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蠻夷主動到中國來與我們打交道，那就是認同我們中原文明的文明人。以是王者雖不治蠻夷，但對於文明人我們不能回絕。

章越在此想起了期集時，菊花落英不落英的題目。

這論論題不難，難的是出處（公會戎於潛），援引註釋的高低文（何休的一大段話）。

章越當即清算起桌子來，此舉引得其他考官，考生一驚。這秘閣六論許一日一夜的，章越這麼快就寫完了？

坐在章越麵前的楊畋看著對方答題的墨書，可謂是大巧似拙。每一筆每一劃都極其工緻，法度鬆散。

六論書完後，章更加覺日已稍稍過午，至於蘇軾他們都忙於謄寫。

一個月讀史，一個月讀子書，最後一個多月將統統讀過的書再複習一遍。

現在蘇軾正為情勢不如德論犯難，他記得在德不在險是吳起說的，情勢不如德是吳起說的，但卻忘了這兩句話聯絡的高低文。

同時直引書中的話，或稍作竄改成題目者為明數，比如章越這題《王者不治蠻夷》就是明數。

章越寫得是。

秘閣六論中必須明暗相參，暗數不過半，都用明數會顯得你很冇程度。

每論五百字以上，六論合計三千字餘字。

五名考生開端寫文章，以往秘閣六試都不備稿紙，文章略顯草率。但這一科開端答應測驗用稿紙，故而眾考生們先將文章寫在稿紙上。

其弟蘇轍則沉著謹慎，始終眉頭微皺，一絲不苟地答著題。不過似病體未病癒，神采有些慘白，不時咳嗽。

以是何休注寫到，春秋王魯（孔子以魯王為第一視角寫的書），我們先做好本身的事，檢驗本身薄責彆人，故而蠻夷的事不記錄。

但是蘇轍外看謹重，但下筆卻非常鋒利。

這題出自樊遲向孔子學種莊稼。孔子說這事我不會，你問老農吧。樊遲走後，孔子背過身就對門生說，樊遲此人真是小人啊。君子好禮講義，老百姓就會跟班你了，用甚麼本身種莊稼？

但三個月來，他於承平興國寺內白日讀書，早晨在夢中再讀五個時候。

這句話也很磨練工夫。

此人大抵是忘了這一句，孔子本身說得這句，學稼吾不如老農。

這句話比原文更首要。

彆的倒置句讀，竄伏首尾而為題者為暗數，說白了要將註釋出處隱伏全文中，不成以直白援引。

五名考生的一舉一動，可謂落在四位考官眼底。

對於第一題王者不治蠻夷。

秘閣六論最難的就是出處，註釋，因出題範圍漫無邊沿，又無所不問，可謂是過閣難難如登天。

三個月讀來抵得旁人一年，加上之前堆集的經學功底，可謂水到渠成。

魯隱公二年，王會晤戎（蠻夷）於潛。

而蘇軾下筆臉上帶著欣欣然之色，但看他運筆似非常凝塞。在場五人，其他四人都是懸腕肘案，乃至平肘而書，筆動似翩翩起舞，唯獨他一人腕壓於案上，似一個字一個字寫得非常辛苦。

但孔子昔年也曾為乘田，苑囿之吏。

當時魏武侯與吳起順西河而下，言此情勢為魏國寶地。吳起對之，在德不在險，昔三苗……（列舉夏商天時情勢最後被滅國）由此觀之，在德不在險。若君不修德，舟中之人儘為敵國。

所謂不求妍而自妍，說得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