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娘捧著食盤端在司馬光,章越麵前,司馬光見案上一杯飲子,小半碗粟稻飯,一碗湯餅子,一盤醬羊肉,一樣菜蔬不由淺笑。
章越道:“司馬公號迂叟,白居易也號迂叟,實在我看來何來迂之?莫非隻要朝堂事君為正,江湖著書則為迂否。”
“實在我看來著書立說似迂實正,朝堂事君纔是似正反迂啊。”
司馬光重新入坐後問道:“既是如此,為何度之不隨老夫立言呢?”
章越哈哈笑道:“如果司馬公喜好常來寒舍。”
若旁人必定是要一曬,司馬光則正色道:“願聞其詳。”
章越聽得司馬光誇本身老婆也是歡暢。
“但反觀我們中原這麼大的一個國度,丁口上億,若重視貿易,那麼大家經商,乃至於耕作的人少了,就會餓死人,故而必須反而過來重農抑商。”
“啟稟娘子,聽聞來得是大官,本是叮嚀著要好酒好肉接待,但方纔又傳來話,老爺說飯菜不必太豐厚,著意平淡,我們幾個冇得主張來就教娘子。”
司馬光聞言不由離案而起,向章越拱手道:“度之這一番話說得太好了,真是老夫的知己,忘年之友啊!”
十七娘道了一句:“且慢。”
“為何草原之民,既喜商互市,但中原之民,卻重農抑商。”
但司馬光對章越拱手道:“但聽度之方纔一番妙語,老夫真是深有所獲,實有不虛此行之感。”
章越一言,引發了司馬光的感慨,二人現在都屬於政治上的得誌者,一併都從廟堂上退了下來。
司馬光道:“度之所言在理,我輩讀書人常言三立,立德為上,建功為中,立言為下。我是從末等去為之。”
然後章越便看著司馬光吸溜起湯麪來。
章越起家還書給司馬光道:“蒙司馬公青睞,鄙人不堪惶恐,但現在我既已是罷官在此, 即再無返回汴京之意。”
司馬光笑道:“足矣,足矣。”
幾良庖娘聽了都是應諾, 正要下去籌辦。
章越笑道:“立言不是末等,立德之事見仁見智,各說不一,建功之事卻於廟堂凶惡,凡夫俗子難以企及,故而我等讀書人第一件可覺得,也是要為之事,便是要立言。”
司馬光瞥見章越的神采笑道:“老夫是陝州人,常日不愛吃米飯,唯獨對這湯餅情有獨鐘。”
幾良庖娘都是章家的雇傭, 作得一手好茶飯。
這幾良庖娘來就教十七娘。
司馬光心底自有無數個答案。
章越道:“司馬公請先聽我說,疇昔的史乘,切於小我,以為王朝之興衰在於幾個帝王將相身上,此為以報酬鑒,再如春秋左傳,以及司馬公所修史乘,則切於史事,此為以事為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