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子!汝,汝……”張讓神采潮紅,未想伏泉如此牙尖嘴利,一時不知如何回嘴。
細細思考,伏泉說道:“啟稟姑父,雖朝廷賑災,活者賜穀,死者賜錢,夠其勉強存活,然大水之下,百姓寓所破壞,尚需補葺,家中親人死葬等皆需賦稅,此皆不為小數,又朝廷錢穀賑恤皆仿前朝先例,需知物價起伏不定,現多漲幅,恐不敷也。”
劉宏眼色暴露精光,脫口道:“捐!”
“陛下所言極是,先帝時,太尉陳公曾上書“三空”之厄,故山澤苑池亦無太多野物可捕食,而賑恤和廩貸亦冇法解此困局,吾法是以工賑災。”三空,是指郊野空,朝廷空,堆棧空,賑恤即朝廷犒賞哀鴻賦稅,活人給糧,死者出錢,廩貸則近似於後代的存款,國度調配物質,貸出耕牛、糧食於百姓,令其出產自救。
張讓此時剛巧笑道:“陛下仁慈,百姓得了賦稅必戴德爾!”
天子說了話,在場的張讓和伏完這纔敢回話,也不住讚歎,畢竟隻要略微有些學問的人都能從這詩裡感到內裡的場景。
“此詩極好,大水之下,豈有活路?朕已命光祿勳與大司農撥付賦稅賑災,雒陽百姓應能撐過今次災年了。”
隻是此次強取豪奪雒陽百姓的地盤,多為雒陽間家大族,乃至麋良這位徐州钜商都去看地,想來宮裡寺人婦人也參與此中,風聲未到天子耳中,至於朝堂之上,真正視名利於糞土的又有幾個,袞袞諸公多世家出身,雖清名者不在少數,然其清名皆因家屬富庶,豪華餬口不需貪汙罷了,但其家屬之錢歸根到底不都是血腥堆集百姓心血,從而成為一方豪強?你說朝廷非論中朝外朝會有人會為此發聲嗎?
這時候劉宏感受殿內幕況不對,固然伏泉所說令他甚喜,但還是厲聲說道:“都開口,皇宮以內汝等休得猖獗。”
稍後伏泉回擊道:“張常侍此言差彆,高天子與民約法三章,至文帝後大膽‘更法’,‘緹縈救父’今後,更是拔除肉刑和廢除‘以誹謗、妖言定罪’,小子議論災情又何不當?於公,陛下乃是天子,《詩經》有雲,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此意說天下都是陛下之天下,那麼天下之事亦是陛下之事,故天子忘我事,天下之民皆可談爾;於私,天子乃吾家人,吾四世祖晨公尚高平公主,吾伯父完公尚先帝長女陽安長公主,吾母宋氏與皇後本家,親戚之間議論家事,本屬平常,敢問常侍,小子為何不能談及賑災之事?”
開打趣,這首但是詩仙李白的詩,充滿了俠肝義膽,仙風道骨,能不好嗎?
劉宏聞之一喜,從速問道:“何法?速速道來。”
三空出處:延熹六年,桓帝車駕幸廣成校獵,陳蕃上疏諫曰:“臣聞人君有事於苑囿,唯仲秋西郊,順時講武,殺禽助祭,以敦貢獻,如或違此,則為肆縱,況當今之世,有‘三空’之厄哉!郊野空,朝廷空,堆棧空,是謂‘三空’。加兵戎未戢,四方離散,是陛下焦心毀顏,坐以待旦之時也,豈宜揚旗耀武,騁心輿馬之觀乎!又秋前多雨,民始種麥。今失其勸種之時,而令給驅禽除路之役,非賢聖恤民之意也。”書奏不納。(出自《後漢書・陳王傳記》)
隨後劉宏對伏泉道:“汝所言確切如此,不過國庫空虛,一時也湊不出更多錢來佈施。況朕已免田租,芻槁,百姓該當可活。”田租就是收的田稅,芻槁則是乾草跟秸稈在漢朝的名城,代指乾草與秸稈,芻槁稅在漢朝是當局財賦支出的計謀性資本,因為這些被征收的芻槁終究是要被拿來當戰馬的飼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