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饒有興趣地問死守萬福橋的那一千鄉勇究竟是如何編練的,韓秀峰剛成心偶然地說到王千裡,王千裡就跑出去稟報河營都司徐四奎到了。
“有人告你虛冒兵丁名糧,中飽私囊。稱河營冊上有兵,伍內無兵;紙上有餉,軍內無餉!本官念你為朝廷效力這麼多年,就算冇有功績也有苦勞,不想你晚節不保,才呈請吳大人給你個機遇率兵馳援靜海,戴罪自效。”
見田貴等武官舉起了洋槍,徐四奎認識到王千裡是有備而來,不敢再掙紮了,倉猝叮囑道:“冇事冇事,都散了吧,老爺我去去便回。”
“王老弟,老朽年齡已高,老朽……”
徐四奎雖不識幾個字,但也能聽懂個大抵,心想皇上是真急了,正不曉得該說點甚麼好,吳廷棟放下京報,又翻起手邊的一疊公文:“徐都司,這些公文你應當不陌生,這一份是兵部客歲玄月初六命河營抽調兩百兵馳援河南的,這一份是製台大人客歲十月二十一命河營抽調三百兵馳援滄州的,這一份是兵部客歲十一月二十九日命河營抽調一百兵馳援河間的,這一份是製台大人本年正月十六命河營抽調四百兵馳援靜海的……”
“開赴?”
王千裡暗罵了一句讓你倚老賣老,背動手走進院子,環顧著圍上來的徐家人道:“河廳衙門辦差,軍民人等一概躲避!誰膽敢肇事,一併綁送衙門論處!”
曾敲過兩任兩淮鹽運使和一任揚州知府竹杠的王千裡,見堆棧裡堆滿了還冇來得及歸攏的箱籠。看著進收支出忙得不亦樂乎的徐家丫環和雜役,嘴角邊立馬勾起一絲笑意。
“你與本官無冤無仇,但本官嫉惡如仇!朝廷正值多事之秋,本官深受皇恩,理應為皇上效力,誰如果膽敢貪皇上的銀子,敢吃空餉喝兵血,便是本官的仇敵!”外頭另有一幫守備、協辦守備、千總、把總的竹杠等著敲,韓秀峰懶得再跟他費口舌,緊盯著他道:“太陽落山前讓家人拿五千兩來,本官保你無事。如果太陽落山前見不著銀子,休怪本官送你去靜海效力!”
徐四奎冇想到新任南岸同知竟差人追過來了,不敢避而不見,故作平靜地坐在後院正廳裡喝茶。正揣摩著這一關如何過,王千裡走進正廳抱拳道:“晚生欽賜正七品候補知縣王千裡拜見徐都司!”
“甚麼事,請韓老爺明示。”
兵部和製台衙門不止一次命河營出兵,徐四奎不是藉口兵在河工上,就是以糧餉不濟為由按兵不動。切當地說不是按兵不動,而是無兵可派。
吳廷棟頓了頓,接著頓挫頓挫地唸叨:“現在大兵雲集,圍此窮蹙之寇,若不儘早併力進兵,又將竄犯他處。且此時已屆仲春中旬,春融冰泮,馬隊難行,剿辦更難到手。著該大臣等,務當嚴飭帶兵大員,鼓勵將士,合力同心,一鼓作氣,直搗賊巢,迅除醜類。如將弁中有不遵號令,及一營出隊,他營不為應援者,即著照軍法懲辦,以肅軍隊!若僧格林沁等,各存定見,不能彙合打擊,耽延光陰,朕亦惟法律處置,決不寬貸!”
“徐都司,之前冇有,現在有了。”韓秀峰朝端坐在上首的吳廷棟拱拱手,淺笑著道:“吳大人跟前幾任河道不一樣,從未把河營當外人。固然淩汛將至,到處要用銀子,但還是想方設法給河營騰挪出了五千兩。河營攏共有多少兵,你我心知肚明,我想有這五千兩充足開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