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初和尚見了這少女,淺淺一笑,說道:“女菩薩本日獨個兒出來了。”那少女並不答話,隻向他一笑,又回身點手號召道:“嫂子,你倒快些!這裡人好不擁堵,解了簽文,我們就走了。”
“誰知哥哥客歲俄然封了個甚麼遊騎將軍,得哥哥做了那勞什子的官,但是了不得了。這一家子行事都端起架子來了,連著祖母都自封了老太君,母親更凡事便把‘端方’二字掛嘴邊,對著嫂子你呼來喝去。淩晨需求先去給她存候梳頭穿衣,服侍她們吃了飯,自家才氣用飯。在她們跟前,大氣也不敢出,叫我看著又是可氣又是好笑的。現在看著我大了,要出錢備嫁奩了,又說甚麼同你商討。依我看,不是同嫂子商討,是要嫂子拿錢罷了!”
這夏春朝夫家姓陸,原是個書香官吏家世,祖上也曾官至內閣。爭奈子孫不濟、紈絝敗家,到現在其勢早衰。傳到當今這輩,陸家唯有兄弟二人,哥哥名喚陸煥成,育有一子一女。弟弟名叫陸炆立,膝下卻養了兩個兒子。這兄弟二人暮年有些不卯,為些嚕囌事件吵嘴了一場,便分了家。因其母陸賈氏由長房扶養,長房便也多得了幾畝良田。這陸煥成暮年同上文所述之夏員外非常交好,便向其借得百十兩銀子,仰賴祖蔭在都城步兵衙門裡謀得一份主簿差事。
這起人下了台階,那少女卻立足不前,向丫環叮嚀了一句。頓時便有兩個青衣仆人走上前來,一陣推搡喝罵,將求簽人群趕了開來。
隻聽有人說道:“這是司徒侯爵家的蜜斯,司徒侯爵生了三兒兩女,獨獨對這個最小的寵若珍寶。這司徒侯爵本是個世家後輩,今上親政之時,又曾立下大功,可非小可兒家。今兒想必是夫人有些不好,這蜜斯出來上香祈福的。大女人,你同如許的人家慪甚麼氣?隻是自惹不痛快罷了!”
昌順十六年三月二十,宜入宅、嫁娶、開光、祈福、求嗣。
這陸誠勇十七歲上娶了夏春朝,他本是個極漂亮體貼之人,夏春朝又最是個和順和順的脾氣,故而這二人雖是盲婚啞嫁,婚後相處卻倒非常和美。又因他讀書不佳,卻自幼習得一身好拳棒,其父陸煥成便趁職務之便,托人往軍中替他悄悄謀了一缺。
夏春朝聽這說辭,卻如冇說普通。正待再問,卻見一波人流高傲殿出來,四個才留頭的青衣小廝在前開路,前麵一眾仆婦簇擁著一名妙齡少女款款下階。那少女穿錦著緞,腕籠金環,顯是富朱紫家出身。隻是頭戴帷帽,不辨妍媸,那帷帽上亦鑲珠嵌寶,華貴非常。一旁有個發挽雙環的丫環,手持一把團扇,高舉著替她遮陽。她身後一眾仆婦,穿戴亦也不俗。
話音才落,便見一芳華少婦攜著一小丫環姍姍走來。釋初定睛看去,卻見那少婦比這少女打扮卻又分歧,但看她穿戴柳綠色素緞比甲,裡頭是蔥白綾子夾衫兒,下頭罩著一條寶藍色萬字不竭頭的拖泥裙,一頭烏雲也似的好頭髮挽著一個垂雲髻,正麵戴著一樣銀打就的鬆竹梅歲寒三友滿池嬌用心,斜插著一枚亦是銀打的石榴花壓鬢。生著一張鵝蛋臉麵,雙眸如水,瓊鼻櫻口,筆管般直縷的身材,雖周身裝潢無多,穿戴素雅,卻更加顯著和順沉寂,氣度端華。
守攤的是一大哥衲人,生的慈眉善目精力矍鑠。因著大德寺香火暢旺,來求簽之人亦也浩繁。自淩晨至今,這老衲已看了很多粉衫紅裙,白麪翠眉。合法怠倦之際,忽聞一道嬌脆女聲響起:“煩請釋初大師給解一解這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