伉儷兩個說了半日的私話,又親熱了一回,方纔體倦相擁睡去。
柳氏也很有幾分不耐煩,席上又吃了一肚子氣,頓時向她二人發作道:“你們都推著我,叫我能如何?!你們今兒也瞧見了,那老虔婆是偏幫著那小賤人的。這一家子的餬口也儘靠著那賤人的買賣,銀錢來往都在她手裡,百口大小都是她拿上馬來的。我在這家中算個甚麼,麵上是個太太,實在提傀儡上場――還少口氣兒哩!常日裡你們花腔多,我倒希冀你們給我拿拿主張,誰知逢到事上,你們又指靠不住了。一個被擠兌的無話可說,一個竟就撇席跑了,倒逞了那小賤人的臉。我今兒這等給她下氣,明兒還希冀管住誰哩!”
陸誠勇扛著老婆,一起行至床榻,放手將她丟在床上,就要解衣上榻。
柳氏甚是煩惱,便道:“不然還能如何?”章雪妍微微一笑,說道:“阿姨若要籌算今後就看著兒媳婦神采度日,那我也無話可說。不然,我卻有幾句話講。”一語未休,卻又不講了。
那章阿姨冷眼瞧她,又說道:“本來姐姐在家叫兒媳婦這等轄製,怪道前回姐姐要丫頭她也不與,叮嚀甚麼也不聽的。”章雪妍卻上來哭哭啼啼道:“阿姨,我雖不算甚麼令媛蜜斯,卻也是個明淨女人。本日表嫂這等辱我,我另有何臉孔活著?阿姨不能替我做主,我明兒就不活了!”
陸誠勇笑道:“那裡搓壞了,讓相公瞧瞧。”說著,就要掀被。夏春朝唯恐複興戰端,趕緊推了他一把,按著被子,睨著他說道:“這個模樣,倒像個涎皮賴臉的黃頭小子,再不能好好說話了。”言罷,又望他身上瞧。見他精著身子,胸前臂上,新傷舊痕遍及,皆是刀創箭傷,又覺心疼不已,咬牙道:“這是如何弄的,身上倒冇一塊好的處所了。”說著,又撫著一道才長起的嫩紅新肉,輕聲問道:“還疼麼?”陸誠勇微微一笑,摟了她道:“都是老傷了,不礙事兒。邊疆戰事頻起,此不過家常便飯,且不甚要緊,你也不必憂愁。”夏春朝心疼丈夫,隻說道:“早知這等,當初我說甚麼都不會給你銀子往軍裡謀缺去。我們家又不短了吃穿,有莊院店鋪,料也過得日子,強勝這刀口上的謀生。”
陸誠勇哈哈一笑,摟了她腰身,又點頭歎道:“她們也都是些不幸人。本也都是良家婦女,不過是父兄犯法,反而扳連她們,實在與她們何乾?我初到虎帳那月,剛巧彆處遣來一批營妓,中有幾個死活不肯下車。被監軍將一個拖將出來,擲在地下,一劍斬了。下剩的那幾個,各個都嚇得魂不附體,再不敢不聽號令。自此今後,軍中兵士得了假便往她們帳裡鑽,此方纔去彼方又來。不過三蒲月工夫,這些女子都被消磨的不成人樣。她們本是戴罪之身,誰理睬她們死活。得了病,又不肯給治。我在邊關幾年,這營妓換的倒比兵士還更勤奮些。我瞧在眼裡隻覺慘痛,雖有力拔救,卻也實在不能再去摧辱她們。”
陸誠勇攬著她香肩,將下顎抵在她頭頂,低聲道:“他日我若得權,必設法拔除此製。”夏春朝點了點頭,雖覺此事迷茫至極,卻也不肯敗他興趣。陸誠勇又道:“我在邊疆也經常見那被外邦外族擄掠過的村莊,村中女子無不受儘屈辱而死。見此慘景,我心中便篤定,每逢出戰需求殺退敵兵,緊守邊關,使敵不能入侵一步。唯有這等,我娘子在家中,方能安樂,不至淪入此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