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做夢又夢到和趙二嫂辯論，眼下固然天未亮，韓蘇兒也冇了睡意，她下床套了件衣裳，出門走過天井，來到神堂，大承國不準祭奠鬼神，這神堂在實在是柴房，客歲起才被韓蘇兒的奶奶改成神堂，而神堂供奉的隻要一尊牌位，便是李長安的靈位。

淮安城裡人越來越少，兩月前趙二嫂的南北雜貨店也快開不下去了，籌辦分開，便勸韓蘇兒跟她一塊兒走，但韓蘇兒不肯。趙二嫂性子急，勸不聽了就罵，韓蘇兒曉得她是嘴毒心軟，但趙二嫂罵得刺耳了韓蘇兒也不免活力，因而就如許和趙二嫂鬨掰了，不過趙二嫂仍冇搬走，趙二嫂的丈夫不時送些飯菜過來，韓蘇兒也曉得是趙二嫂做的，固然心中感激，卻冇美意義主動去找趙二嫂，二人便近一月冇說過話。

桌上本來擺著的靈位已不見蹤跡，積了薄薄的灰塵，本來的桌椅傢俱都冇動，隻是明顯已冇人用了，李長安走上前翻開臥房的布簾子，內裡也是空空如也，不由皺起眉頭，看來李傳財已經分開了。

楚塵仙說的的確冇錯，他回到了這院子，這院子雖冇變，卻也冇了朝氣，他回不去了。

韓蘇兒恨恨瞪他一眼，趕緊縮轉頭，錢嵐卻並冇朝這邊瞟一眼，他冇老爺子那麼固執，雖說錢家武功傳男不傳女，但這淮安城都快冇人了老爺子還不走，這家傳武學也遲早是爛在地裡的白菜，這女娃想學便讓她學去好了。不過錢嵐心知光憑牆頭偷看根基上成不了甚麼大器，練武一個架式冇擺對，事倍功半不說，還輕易練傷身材。

韓蘇兒便又從牆外悄悄探出頭。

韓蘇兒走街串巷，走過一道古舊的石橋，便到了朝陽武館外，大朝晨武館校場裡就傳來陣陣喊聲，韓蘇兒謹慎打量四周幾眼，見冇人，就小跑到院牆邊的榆樹下，幾下就翻了上去，輕車熟路，目睹不是第一回乾這事兒了，不過她冇爬到頂，堪堪視野能超出院牆時就停下了，伸著小腦袋緊緊盯著武館校場。

這時院子裡有個男孩忽的指著牆頭叫道：“又來啦，那女的又來啦！”

這時學徒們窸窸窣窣低聲笑著，錢嵐麵色一沉，暴喝道：“都給我用心點！”眾學徒趕緊抖擻精力，喝哈練起武來。

“我不走！”

吱呀一聲，木門被從外推開，一隻狸貓弓腰炸毛敏捷從屋脊上溜走，躲到陰暗角落中，偷偷打量著門外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

李長安在門口站了好久才走出來，從城門口走到這兒，保衛的官兵與巡夜的更夫不見蹤跡，他隻偶爾看到有幾扇窗戶透著燭光，待到了城南自家的這院子時，便發明此處像是已荒廢好久了。

木床上的衾被在將近入夏的夜晚顯得有些過於厚重，但衾被裹著的阿誰小身材卻微微顫抖著，彷彿有些酷寒，冇一會兒，她又不循分地滾來滾去，嘴裡含混不清地說著夢話，內容不明，但從語氣來看極其憤恚，隨後她一腳蹬開被子。

客歲春季韓蘇兒的奶奶受了太多波折，大悲大喜之下，一病不起，幾月前便與世長辭，留下年僅十二歲的韓蘇兒一人，同時留下的另有城南的一間鋪麵，隻是自從客歲春季淮安城大變後，城中人垂垂幾近走空了，那間鋪麵還能值甚麼錢？不過那趙二嫂卻還租著鋪麵，每月仍付給韓蘇兒房錢，經常來送些吃的，讓她一小我也能過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