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不信邪,“肉擱到明天該臭了,今晚非喂出去不成。”
定宜捂住了本身的耳朵,“哎喲,那多疼啊,這兩小我太缺德了。”
到了九經三事殿,大夥兒都樂了,十一爺帶著側福晉在殿裡站端方,耷拉個腦袋垮著臉,像根蔫黃瓜。
大半夜的,定宜他們這屋都還冇睡。這幾天打會【集資籌款】,要上廟裡酬神,廟裡放焰口啊,不能赤手去,得帶財帛衣物佈施。這兒住的有一半是衙門裡辦差的,每天和殺人放火打交道,特彆信這個,就由烏大爺開端,大夥兒湊個分子,過兩天上妙峰山走會。
人都聚在一塊兒掏錢,夏至是個猴兒頂燈,他幫不上甚麼忙,就湊人頭了。心靜不下來,熱得直搖扇子,晃個腦袋左顧右盼,隔窗往外一看,立即給勾了魂,悄冇聲貓腰出去了。定宜坐在師父邊上幫著點錢,夏至的小行動她就瞥了眼,也冇太在乎。隔了一會兒他又出去了,挨在她邊上扯袖子,壓著嗓門說:“有好玩兒的,瞧瞧去?”
“師父甚麼時候走會呐?”定宜穩住了聲氣兒問,“上妙峰山得去四天,這麼熱的氣候,住哪兒呀?吃呢?吃如何打發?”
定宜跟著夏至在外閒逛,這個衚衕竄到阿誰衚衕,狗叫倒是聞聲了,好幾家都拴著,也不好打主張。走著走著乏了,先頭滿心的熱乎氣也散完了,懶惰說:“師哥,我們找個茶棚歇歇腳吧。要碗茶,再聽段大鼓書,聽完家去得了。”
這位師父當得不輕易,兩個門徒都是十來歲到他身邊,擎小兒帶大的,他等因而半個媽。彆看五大三粗的糙男人,詳確起來也了得。不但詳確還護犢子,誰敢惹他門徒,他能和你玩兒命。定宜和夏至偶然候嫌他乾脆,可內心也裝著他,千丁寧萬叮囑,“您彆操心我們,自個兒在外悠著點兒。大日頭底下不能跑,本年特彆的熱,轉頭走趟會,撂下了,那可不成。”
大院的門吱扭一聲推開,那二人一狗偏身從門縫裡擠出去,悶頭往西屋去了。
夏至說:“又不是每天乾這個,養好了能使好幾年呢!貧民冇體例,得找飯轍啊,不像旗下宗室,宗人府那兒有月例銀子領,躺著都餓不著。”
京裡廟會多,像現在的天兒,大太陽底下不敢擺攤兒,都瞅準了早晨出門掙嚼穀。天橋那片啊,另有日壇那塊都不閒著,一到傍晚,甚麼人都出來了,狼一群狗一夥的。有收場子摔交的、有賣花生米豆汁兒的、另有賣香賣鳥兒的……隻要你想不著,冇有買不到。
“甚麼好玩的呀,正忙著呢!”錢得用紅綢一份一份包好,寫上名字擱在那兒,不能弄混了,弄混了佛爺鬨不清,功德算在誰頭上啊?
這股子擰勁兒!冇轍啊,跟著走吧,這兒瞅瞅那兒看看,從日壇那片過,街麵上顛勺呢,鐵鍋扣得鐺鐺亂響。耐著性子往芳草地,剛拐過彎來,瞥見一家炒肝店外的門墩兒旁蹲了條狗,那狗精瘦,四條腿又細又長。天兒熱嘛,吭哧吭哧喘氣,張個嘴吐個舌頭,一頭流著哈喇子,一頭死死盯人看,真冇見過這麼滿臉惡相的狗。
兩個門徒送到門外,一看好傢夥,大板車首尾相接,前麵栓了四頭走騾,車上坐滿男女長幼,瞥見烏長庚都給他讓座兒。他是會頭,坐最前麵以便發號施令。都安設好,趕車的鞭子一揚,“嘚兒”一聲,車就出了同福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