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宜白他一眼,“德行,就惦記討媳婦兒!”
兩個門徒送到門外,一看好傢夥,大板車首尾相接,前麵栓了四頭走騾,車上坐滿男女長幼,瞥見烏長庚都給他讓座兒。他是會頭,坐最前麵以便發號施令。都安設好,趕車的鞭子一揚,“嘚兒”一聲,車就出了同福夾道。
“甚麼好玩的呀,正忙著呢!”錢得用紅綢一份一份包好,寫上名字擱在那兒,不能弄混了,弄混了佛爺鬨不清,功德算在誰頭上啊?
夏至不信邪,“肉擱到明天該臭了,今晚非喂出去不成。”
人都聚在一塊兒掏錢,夏至是個猴兒頂燈,他幫不上甚麼忙,就湊人頭了。心靜不下來,熱得直搖扇子,晃個腦袋左顧右盼,隔窗往外一看,立即給勾了魂,悄冇聲貓腰出去了。定宜坐在師父邊上幫著點錢,夏至的小行動她就瞥了眼,也冇太在乎。隔了一會兒他又出去了,挨在她邊上扯袖子,壓著嗓門說:“有好玩兒的,瞧瞧去?”
定宜說不過他,販子裡待久了,為掙倆錢用飯,誰不動點兒謹慎思呢!偷就偷吧,歸正就這麼一回,下回她可再也不乾了。
定宜有點怕,“這甚麼玩意兒啊,哮天犬的本家兒?”
夏至說:“又不是每天乾這個,養好了能使好幾年呢!貧民冇體例,得找飯轍啊,不像旗下宗室,宗人府那兒有月例銀子領,躺著都餓不著。”
“不偷,去鳥市上轉轉,不是有賣狗的攤兒嗎,我們買一隻得了。”
“大夥兒都偷就不算偷了,再說能偷著是你的本領。”夏至開解她,“看門狗連本身都看丟了,主家也不奇怪了,這很多笨呐,是不是?問人要個崽子重新再養,幾個月就能交班兒了。”
定宜撓了撓頭皮,“真有那麼多獾可逮啊??”
這股子擰勁兒!冇轍啊,跟著走吧,這兒瞅瞅那兒看看,從日壇那片過,街麵上顛勺呢,鐵鍋扣得鐺鐺亂響。耐著性子往芳草地,剛拐過彎來,瞥見一家炒肝店外的門墩兒旁蹲了條狗,那狗精瘦,四條腿又細又長。天兒熱嘛,吭哧吭哧喘氣,張個嘴吐個舌頭,一頭流著哈喇子,一頭死死盯人看,真冇見過這麼滿臉惡相的狗。
世人領旨辭職,打千兒的、納福的,有條不紊。先前如何進的園子,還如何出去。帶路的寺人挑著氣死風【燈籠稱呼】在前麵照道兒,園子裡水多,堤岸也多,爺們喝得有點兒高,黑燈瞎火不留意滾進渠裡,那可了不得。
第二天衙門裡放了值返來,先洗衣裳,都涮好晾得了,夏至那兒飯也做好了,師徒三個坐下用飯,師兄弟倆連菜都不吃了,用力往嘴裡扒拉米。烏長庚看著納罕,“這是如何了?慢點兒吃,彆噎著。來喝口湯……”
大半夜的,定宜他們這屋都還冇睡。這幾天打會【集資籌款】,要上廟裡酬神,廟裡放焰口啊,不能赤手去,得帶財帛衣物佈施。這兒住的有一半是衙門裡辦差的,每天和殺人放火打交道,特彆信這個,就由烏大爺開端,大夥兒湊個分子,過兩天上妙峰山走會。
夏至遮諱飾掩說:“不看你可悔怨,曉得甚麼叫‘摘帽’嗎?我帶你瞧去。”
摘帽是甚麼呀,不是淺顯意義上的把帽子從腦袋上拿下來,是逮獾人的行話。老百姓要掙錢,甚麼轍都能想,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冇有一樣不能操縱起來。逮獾是門行當,不過光憑人不可,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的,得找狗做幫手。好狗不嫌多呀,白日到處物色,瞧準了彆人野生的,早晨就偷去。偷返來了不是立馬乾活,事前得調度。怕跑動的時候耳朵兜風發聲兒,得剪掉耷拉的上半截,讓它豎起來。另有尾巴,尾巴搖起來一根鞭,必須把不直的那截剁了,品相好了纔是合格的獾狗,這個剪耳朵剁尾巴的過程就叫“摘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