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卻不必說了。”黛玉卻隻點頭。若林如海身前未曾奉告內幕，若賈府未曾盜取林家物件，若寶玉脾氣剛烈非常長進，正如紫鵑所說，倒是一段良緣。現在倒是分歧，且不說想到林如海那一番叮嚀，就是舅家先前盜取林家物件，有一便有二，待得今後且有一段饑荒可說。至如寶玉，年事既長，脾氣已定更不消再提。此三者，哪怕有一樁，都讓她心中猶疑，何況三者俱全：“舅母之意原在薛家女人，外祖母又有旁意，兩相辯論，實在尷尬，也無甚意義，卻又何必。”

紫鵑便有些沉默，半晌纔是道：“女人待我好，也信我，我天然也隻盼著女人好好兒的。本來我也不敢說如許的話。隻是現在女人既是這麼說，我也說道兩句。令媛難買有情郎，寶二爺雖是千不好萬不好，待女人實在詳確，卻與旁個分歧。何況這自小兒都是在一處的，相互脾氣俱是明白的，又是一樁可貴。外頭那些小我家，外頭瞧著好，到了內裡誰又曉得如何？旁的話不說，璉二奶奶那般斑斕，又是那樣的剛烈，又是太太的侄女兒，璉二爺那邊也不見著好哩。這些個事，女人可曾考慮過？”

賈政卻有一分意動，考慮再三，畢竟與賈母道：“母親之意，兒子已是明白。隻是這等大事，卻不能倉猝。外甥女雖好，寶玉倒是個孽障，若不能於國於家無益，立品自作出一番事來，我卻不能遲誤了外甥女，今後無顏再見mm妹夫！”

那丫環忙賠笑道：“恰是呢。旁的倒也不清楚,隻這一樣倒是真真的。原是皇恩浩大，又有女人的麵子,實在可貴。”黛玉方點了點頭,道：“既如此，我略清算一二,便是疇昔。”

說罷，賈母也與黛玉道：“玉兒，這是張公公。”

春纖抿了抿唇，卻道一聲：“卻隻怕萬一哩。”

婆子自是歡樂，接了錢又說了些吉利話兒，方纔拜彆。

“若父親尚在，便無這等恩情又如何。”黛玉見著屋中並無旁人，便是一歎，道：“想著父親便是因我之故，嘔心瀝血，我方能得這般恩情，饒是早便想得清楚，卻無從歡樂來。”

黛玉原芊芊細步，款款入內，卻隻低頭罷了。聞說這話，她也不過略略躬身，道一張揚公公，去處有度，雖有禮數卻不失傲骨。那張公公見著她來，早已打量了兩眼，見著黛玉生得姣花軟玉普通，通身高低又有一段風騷，倒是千萬小我中可貴的，不免也悄悄在心底記下一筆，又笑著上前道：“太上皇並聖上常念及林大人，隻郡君身在孝中，自是分歧。今番已是出孝，聖上便特特命送一分子來，言說是代林大人略作顧問之意，連著今番節禮一道頒下。縣君，這等恩賜，滿朝高低再無有一個，倒是皇恩浩大！”

聽得這一番話，黛玉不免生出幾分驚奇茫然，隻她脾氣高潔，雖知尊卑，卻殊無感激涕零之情，隻躬身應下，且道：“聖上降此洪恩，實在不敢身受。太上皇恩典，更不能或忘分毫。”由此微微一頓，又略略說了兩三句場麵上謝恩的話來，她方纔接了那東西，便要退下。

這話說的全麵，雖賈母也一時不能分辯甚麼，隻能感喟一聲，道：“罷罷罷，你們既是這麼想，我一個老太婆又能如何？寶玉倒是你們的骨肉，今後莫要悔怨便是。”說罷，她也不管賈政再要說話，本身起家便要走，心內倒是有些悄悄著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