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原是賈母平常晝寢的時候,等閒的事兒都要推到晝寢過火線回她的。本日非年非節又無緊急的生辰,賈母怎在這個時候喚本身疇昔說話?心內這麼一想,她便模糊感覺有些不好的意義,隻是不肯沉思,不過口中應了一聲,打發了這個丫頭罷了。
黛玉聽得這些話,心內雖也哀思焦灼,一時也垂垂聽了出來,當即又是感激,又是哀痛,隻謝過賈母的安排,便要歸去清算。賈母見著她如此,也曉得這般事體,她一個小女人家家的,一時受不住也是有的,且也勸說不得,便道:“你歸去也好,且好生歇一歇,讓紫鵑春纖她們好生清算辦理起來便是。再者,這李嬤嬤原是林家的舊人,且在姑爺身邊服侍的,想來你也要問一問她的,我便將她安設到你那邊。”
在瞧見這婆子的麵龐神情以後,黛玉由不到手指一顫,方斂了斂神,抬步走到賈母身前,一雙眼睛卻由不得又往那婆子之處細細看了兩眼,纔是垂下視線,與賈母斂衽一禮,口中道了一聲安好,才又接著道:“外祖母喚我過來,但是有甚麼話兒叮嚀的?”
這般過了半晌,黛玉才垂垂迴轉,且瞧了那張嬤嬤兩眼,她便起家與賈母深深屈膝一禮,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瀲灩而憂愁,隻望著賈母,聲音細柔而微啞,道:“老祖宗教我,我、我該如何辦?”聲音猶帶幾分抽泣。
“許是如此,他總有些奇怪的想頭,倒是與旁個分歧。”聽得紫鵑這話,黛玉略略感覺心安了幾分,麵上略暴露些許笑容,口中漫應了這麼一句。春纖卻正巧從外頭端了杏仁茶並白果紅棗糕出去,瞧著如此,忙放下了這兩樣東西,幫著收綴起來,一麵又開口道:“女人這是去哪兒?外頭恰是落雨呢,細心地上滑。”
這一句話落地,黛玉的麵色便更加得慘白了幾分,手指也有些顫抖――若家中無事,如何會忽而令人過來帶本身歸去!由此,她越想越驚,連著身子也有些顫抖起來。紫鵑忙上前攙扶,春纖亦是緊走兩步,且去倒了一盞茶送過來。紫鵑便掀了蓋兒,且與黛玉餵了兩口茶水,見著她漸漸有些和緩,才道:“女人莫要擔憂,萬事另有老太太在呢。”
如此想來,賈母心內越加顧恤,隻伸脫手撫了撫黛玉的背,指著底下站著的阿誰褐衣的婆子,輕聲問道:“好孩子,底下那婆子你可還記得?”
聞說病了兩字,黛玉兩行清淚已是奪眶而出,頓時哭泣一聲,忍不住抽泣哭泣了半晌,纔是垂垂在賈母並鴛鴦紫鵑等安慰之下收住了眼淚。賈母原極愛這外孫女的麵貌脾氣的,又是近年來常在身側,更加與旁個分歧,一時也生出幾用心傷來,當即便悄悄拍著她的背,一麵歎,一麵道:“我的兒,你這是要揉碎了我的心肝啊。”
由此又勸說一回,非常慈愛。
賈母見諱飾不疇昔,也是一歎,伸脫手將她摟在懷中拍了拍,道:“放心。雖說你父親病了,但約莫也不過是春寒秋冷,時節所感,兼著思念之故,方纔有些不敷。及等你歸去,好生承歡膝下,細細安慰,想來不出多少光陰,也就好了。”
黛玉將那匣子翻開,從內裡取了兩個荷包,且賞與李嬤嬤,又道:“你也是一起馳驅的,必是倦了,且跟著春纖到屋子裡歇一晚,明日裡再說旁話,也是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