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將那匣子翻開,從內裡取了兩個荷包,且賞與李嬤嬤,又道:“你也是一起馳驅的,必是倦了,且跟著春纖到屋子裡歇一晚,明日裡再說旁話,也是不遲。”
賈母見諱飾不疇昔,也是一歎,伸脫手將她摟在懷中拍了拍,道:“放心。雖說你父親病了,但約莫也不過是春寒秋冷,時節所感,兼著思念之故,方纔有些不敷。及等你歸去,好生承歡膝下,細細安慰,想來不出多少光陰,也就好了。”
李嬤嬤這一起過來,雖頭不抬肩不動的,卻實在將賈府的各種看在眼底,心中略有所想,此時見著黛玉屋子裡的安插俱是不俗,且待她非常靠近,便也忙起家謝過,隻取了一條腳蹬坐下,接過了茶吃了一口,就是放下,且與黛玉道:“老奴更加得不頂用,竟不能服侍好老爺,也讓女人掛記!”
賈母歎了一口氣,便將心中一番安排細細道來:“雖說已是春分時節,但北地天冷,你身子又弱,那滿船都是下人,且要你全麵,更加受不住了。由此,竟是派璉兒一道兒隨你疇昔,如有甚麼,他原是男人,也是活著情上經曆過的,約莫還能辦理起來。再者,雖有這等信兒,你也休要焦心滋擾。不然,若你一時病了,叫你父親如何辦?”
聞說病了兩字,黛玉兩行清淚已是奪眶而出,頓時哭泣一聲,忍不住抽泣哭泣了半晌,纔是垂垂在賈母並鴛鴦紫鵑等安慰之下收住了眼淚。賈母原極愛這外孫女的麵貌脾氣的,又是近年來常在身側,更加與旁個分歧,一時也生出幾用心傷來,當即便悄悄拍著她的背,一麵歎,一麵道:“我的兒,你這是要揉碎了我的心肝啊。”
“倒是她呢。”賈母並不睬會旁個,瞧著她如此,更加想著要緩緩地說來,不能驚嚇住了她,便連著聲音也透著些輕微細心之意:“今番你父親又打發她過來,原是傳個信兒的,要帶你回揚州。”
黛玉垂下視線,心內卻更加得攥緊起來,連著嗓音也透出些緊繃的不安來:“若我記得不錯,這原是爹爹前次打發來送信的張嬤嬤罷。”春纖與紫鵑聽得這話,麵上微微色變,忙走到黛玉的身側。
黛玉聞言瞧了那杏仁茶一眼,便知是春纖親身做的。她本心竭誠,倒也不肯違逆了春纖的美意,雖心中還是有些莫名的不安,到底叮嚀著端來,勉強吃了小半盞,又用了一塊糕。隻是口中雖是嚼著的,嘴裡卻不知如何的,隻感覺冇甚麼滋味。春纖與紫鵑對視一眼,紫鵑悄悄兒地到了偏房裡尋了雪雁並王嬤嬤,實在叮嚀了兩句看管屋子的話,方與春纖一道兒攙扶著黛玉往賈母地點之正房而去。
這一番話說得細心,且有根據,色色都是嚴絲合縫,並無訛奪不當之處,倒是正應了那思念一說,黛玉不免也略略放心了些,隻眼圈兒還是泛著紅,低聲哀訴道:“父親如此,我卻不能承歡膝下,反倒讓他牽掛,竟是不孝之極。幸虧有嬤嬤你平日顧問一二,我竟是不如的。”說到這裡,她轉過甚看了紫鵑一眼,她早已到內裡取出個匣子來,此時忙就將那匣子送到黛玉手邊。
這個時候,原是賈母平常晝寢的時候,等閒的事兒都要推到晝寢過火線回她的。本日非年非節又無緊急的生辰,賈母怎在這個時候喚本身疇昔說話?心內這麼一想,她便模糊感覺有些不好的意義,隻是不肯沉思,不過口中應了一聲,打發了這個丫頭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