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不過寧榮二府之人在坐,賈母看了一回,因覺有些冷僻,便道:“現在倒不如當年了。族裡世人都不往這裡來,本日人也太少了些。”賈珍卻知世人不來之原因,聞言隻不出聲;賈母想了一回,便又令虎魄往女客那桌去,教請迎春,探春,惜春三個出來坐。一時幾人坐定,賈母方覺好些,乃笑道:“我們也行個令罷,隻不要那些文縐縐的。現在且伐鼓傳花,到誰手中,便要說一個笑話,罰酒一杯。”世人皆稱是,因而命了一個媳婦在屏後伐鼓,又取了一枝桂花來,行此“伐鼓傳花令”。
那日黛玉歸去,因同他哥哥說賈母欲教他幾個往這邊住之事。瑧玉想了一回,笑道:“如此也好。恰聖上不日便要出巡,我正恐你在家蕭瑟,本身住著驚駭,要教你同寶姐姐作伴去;現在文起也要一道出去,文端又要往外看管他家的買賣,不若都往外祖母家裡住著,我也放心些兒。”黛玉道:“雖是如此,我卻向來未曾離了哥哥的。這番同聖上出巡,又不知甚麼日子才得返來,我心下定然惦記。”瑧玉笑道:“惦記也冇法,莫非不去不成?你且在他們家住些日子,每日或同姊妹們頑,或去與老太太解悶便是。待我返來了,天然接你回家的。”
如是寫罷,便呈與賈政看。賈母初時見賈政令他作詩,原自擔憂,現在見他麵色尚可,便知寶玉所作無甚不好的,乃問如何。賈政因見並無不當之處,況也是吉利的意義,便道:“倒也難為他。隻是究竟讀書少了些,倒覺詞句不雅。”賈母方放下心來,又嗔賈政昔日過於嚴苛;賈政要討賈母喜好,倒可貴和顏悅色地鼓勵了寶玉兩句,又命取東西賞他。寶玉見他父親如此,倒也心下暢快,暗想道:“本來讀謄寫字竟也有這般好處。”一時拜謝了他父親,還是歸座行令。又吃了一陣子,賈母問人時,見是二更多了,便說:“外頭另有人候著,雖我們自家人談笑,倒也不成忽視了他們的,你們自去罷。我再同這裡太太女人們頑笑一陣,也好安息了。”世人聽了,又共敬賈母一杯,方往外去了。
一時賈母又同家中女媳人等賞了一回月;湘雲滿心想要聯詩,隻是賈母在此,不好就去的,隻得同世人在坐中說話。因又要尋寶玉,誰知寶玉見賈政歸去,亦不敢再向裡來的,是以也一同歸去了。湘雲等寶玉不至,因覺無趣;及至散時,天氣已晚,眾姊妹皆要歸去安息,瑧玉薛蜨兩個也使了車來接薛阿姨等人歸去,故而竟無人一道,隻得罷了。
卻說賈母自寶玉去後,一發感覺蕭瑟。史家又於前日接了湘雲歸去,黛玉同寶釵姊妹亦不常過來,雖有三春,倒感覺較昔日冷僻好些。那日因迎春身子不適,寶釵幾個來這裡望他,賈母見了,便向他幾個道:“現在二太太他們都去了,你們也不往這裡來頑,每日裡無趣;不若你姊妹過些日子還是往這裡來住罷。”因又笑向薛阿姨道:“姨太太切莫感覺你姐姐往外去了,就不往我們這邊來的。普通都是親戚,況寶丫頭琴丫頭兩個極好,我覷著也隻同本身的孫女兒普通,還是常往這裡來住些日子,大師親香些。”薛阿姨聞言,隻得承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