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聽得這話,倒也非常歡樂,乃笑道:“當真喪事。”那丫環夏喜卻非常機警;他本是在邢夫人前麵立著,邢夫人一行說著,他便公開裡留意看這廳中大家神采,果見有幾個麵色竄改,便在內心悄悄記了。邢夫人卻隻作不見,不過又同迎春說了一回閒話,方往家去了。
那廂薛蜨聞得孫家之事,卻直笑得打跌,隻苦於無人一同談笑此事,頗覺無趣。那一日好輕易瑧玉從宮中出來,便約他一道用飯,意欲將此事談說一回,以發笑耳。是以二人方到了一處,薛蜨便笑問瑧玉道:“你聞得了那獅狼相鬥之事麼?”瑧玉乍聞此語,倒為不解;卻見他笑得古怪,又在內心轉了一回,便道:“你說的但是那孫紹祖麼?”
卻說邢夫人因見迎春神采,並不像受了甚麼委曲的風景,卻隻恐他性子和婉,教人欺負了去;更兼見方纔幾個丫環做派,倒像有些看輕似的,再一想方纔佳言眼色,心下便知是甚麼原故:不過便是因著佳言是庶出,柳氏平日約也不甚瞧在眼裡;況他自有女兒,如本年事也算不得很大,想來另有個要生一嫡子的動機,故而這般。是以心下暗想道:“可惜迎丫頭是這們良善性子。如果我,少不得在這柳氏之飲食藥餌中使些手腕,以絕了這後患。隻是這話不成同迎丫頭說得,一則是他不敢,二則來講,卻冇得教他覺我生性暴虐;到時若再生猜忌,可另有甚麼趣兒?”如此想了一回,麵上卻不敢暴露甚麼來,隻向迎春笑道:“卻有一樁喪事要同你說的。”迎春聞言何事,邢夫人笑道:“你哥哥蒙郡王爺同小侯爺汲引,得了聖上的恩情,現在擢升了其中書舍人;可不是喪事麼?”
及至飯時,柳氏是以刻臥床,並未曾過來,便著丫環請邢夫人往正廳坐了,又教人來傳話,道是迎春不必往那邊去了,就陪邢夫人一道用飯。迎春聞言應是,便瞧著人擺上飯來,陪著他母親吃了;一時飯畢,邢夫人見一旁丫環侍立,並不知其秘聞,是以也不好說些甚麼,不過教他好生奉侍公婆丈夫等事。
且說迎春前日嫁了,邢夫人畢竟扶養了一場,少不得本身傷感一回;又聞得賈璉說那孫紹祖去處,心下卻暗自光榮不已,暗道上天保佑,不知唸了多少聲的阿彌陀佛。家中一乾人瞧在眼裡,少不得也獎飾邢夫人之仁德;先時有那一起子人,見邢夫人是小家小戶出身,未免有些輕視之意,現在卻見他如此行事,倒也伏他為人。賈璉同鳳姐兒兩個自不必說,現在恰是惟邢夫人之馬首是瞻;賈赦又是個不管事的,是以邢夫人見此大好機會,乃暗自收斂起權益來,臨時不表。
【第一百零二回】虛委蛇柳氏存私意·故請願夏喜見真相
那日邢夫人往這邊來望柳氏,二人見過,邢夫人見迎春不在,便道:“我們姑奶奶如何不在這裡?一個婆婆病著,倒不來服侍的,隻顧本身躲懶。”柳氏聞言忙笑道:“可彆屈了媳婦。現在佳音正要出閣,各處都要他過眼的;整日忙得腳打後腦勺。我這裡儘有服侍的,何必將他拘在這裡?”一麵忙教丫環道:“去請了大奶奶來,道是親家太太來了,教他過來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