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姐又叫過周瑞家的去,問她:“方纔回了太太,說了些甚麼?”周瑞家的道:“太太說,他們家原不是一家子,不過因出一姓,當年又與太老爺在一處作官,偶爾連了宗的。這幾年來也不大走動。當時他們來一遭,卻也冇空了他們。今兒既來了,瞧瞧我們,是她的美意義,也不成簡慢了她。便是有甚麼說的,叫二奶奶裁度著就是了。”鳳姐聽了說道:“我說呢,既是一家子,我如何連影兒也不曉得。”
劉姥姥隻聞聲咯噹咯噹的響聲,大有彷彿打籮櫃篩麵的普通,不免東瞧西望的。忽見堂屋中柱子上掛著一個匣子,底下又墜著一個秤砣般的一物,卻不住的亂幌。劉姥姥心中想著:“這是甚麼愛物兒?有啥用呢?”正呆時,陡聽恰噹的一聲,又若金鐘銅磬普通,不防倒唬的得一展眼。接著又是連續八九下。方欲問時,隻見小丫頭子們齊亂跑,說:“奶奶下來了。”平兒與周瑞家的忙起家,命劉姥姥“儘管坐著等,是時候,我們來請你呢。”說著,都迎出去了。
先到了倒廳,周瑞家的將劉姥姥安插在那邊略等一等。本身先過了影壁,進了院門,知鳳姐未下來,先找著了鳳姐的一個親信通房大丫頭名喚平兒的。周瑞家的先將劉姥姥開初來源申明,又說:“本日大遠的特來存候。當日太太是常會的,今兒不成不見,以是我帶了她出去了。等奶奶下來,我細細回明,奶奶想也不責備我魯莽的。”平兒聽了,便作了主張:“叫他們出去,先在這裡坐著就是了。”周瑞家的聽了,忙出去引他兩個收支院來。上了正房台磯,小丫頭打起猩紅氈簾。才入堂屋,隻聞一陣香撲了臉來,竟不辨是何氣味,身子如在雲端裡普通。滿屋中之物都是刺眼爭光的,令人頭懸目炫。劉姥姥此時惟點頭咂嘴唸佛罷了。因而來至東邊這間屋內,乃是賈璉的女兒大姐兒睡覺之所。平兒站在炕沿邊,打量了劉姥姥兩眼,隻得問個好,讓坐。劉姥姥見平兒遍身綾羅,插金帶銀,花容玉貌的,便當是鳳姐兒了。纔要稱姑奶奶,忽聽周瑞家的稱她是平女人,又見平兒趕著周瑞家的稱周大娘,方知不過是個有些麵子的丫頭。因而讓劉姥姥和板兒上了炕。平兒和周瑞家的劈麵坐在炕沿上,小丫頭子斟上茶來吃茶。
那劉姥姥先聽告知艱钜,隻當是冇有,內心便突突的;厥後聞聲給她二十兩,喜的又渾身發癢起來,說道:“噯!我也是曉得艱钜的。但鄙諺說:‘瘦死的駱駝比馬還大’,憑他如何,你老拔根寒毛,比我們的腰還粗呢!”周瑞家的聽她說得粗鄙,儘管使眼色止她。鳳姐聽了,笑而不睬,隻命平兒把昨兒那包銀子拿來,再拿一吊串錢來,都送到劉姥姥跟前。鳳姐乃道:“這是二十兩銀子,臨時給這孩子做件冬衣罷。若不拿著,可真是怪我了。這串錢雇了車子坐罷。他日無事,儘管來逛逛,方是親戚們的意義。天也晚了,也不虛留你們了,到家裡該問好的問個好兒罷。”一麵說,一麵就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