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時,寶玉已是三杯疇昔。李嬤嬤又上來勸止。寶玉正在心甜意洽之時,和寶、黛姊妹說談笑笑的,那肯不吃。寶玉隻得屈意央告:“好媽媽,我再吃兩鐘就不吃了!”李嬤嬤道:“你可細心老爺今兒在家,防備問你的書!”寶玉聽了這話,便心中大不安閒,漸漸的放下酒,垂了頭。黛玉先忙的說:“彆掃大師的興!孃舅若叫你,隻說阿姨留著呢。這個媽媽,她吃了酒,又拿我們來醒脾了!”一麵悄推寶玉,使他負氣;一麵悄悄的咕噥說:“彆理那老貨!我們儘管樂我們的。”那李嬤嬤也素知黛玉的,因說道:“林姐兒,你不要助著他了。你倒勸勸他,隻怕他還聽些。”林黛玉嘲笑道:“我為甚麼助著他?我也不犯著勸他。你這媽媽太謹慎了,平常老太太又給他酒吃,現在在阿姨這裡多吃一杯,料也無妨事。必然阿姨這裡是外人,不當在這裡的也未可知。”李嬤嬤聽了,又是急,又是笑,說道:“真真這林女人,說出一句話來,比刀子還尖。你這算了甚麼呢!”寶釵也忍不住笑著,把黛玉腮上一擰,說道:“真真這個顰丫頭的一張嘴,叫人恨又不是,喜好又不是!”薛阿姨一麵又說:“彆怕,彆怕,我的兒!來了這裡,冇好的你吃,彆把這點子東西嚇得存在內心,倒叫我不安。儘管放心吃,都有我呢!更加吃了晚餐去,便醉了,就跟著我睡罷。”因命:“再燙熱酒來!阿姨陪你吃兩杯,可就用飯罷。”寶玉聽了,方又鼓起興來。
一時黛玉來了,寶玉便笑道:“好mm,你彆扯謊,你看這三個字那一個字好?”黛玉抬頭看裡間門鬥上,新貼了三個字,寫著“絳芸軒”。黛玉笑道:“個個都好。如何寫得這麼好了?明兒也與我寫一個匾。”寶玉嘻嘻的笑道:“又哄我呢。”說著又問:“襲人姐姐呢?”晴雯向裡間炕上努嘴。寶玉一看,隻見襲人和衣睡著在那邊。寶玉笑道:“好!太渥早了些。”因又問晴雯道:“今兒我在那府裡吃早餐,有一碟子豆腐皮的包子,我想著你愛吃,和珍大奶奶說了,隻說我留著早晨吃,叫人送過來的,你可吃了?”晴雯道:“快彆提!一送了來,我曉得是我的,偏我才吃了飯,就擱在那邊。厥後李奶奶來了瞥見,說:‘寶玉一定吃了,拿來給我孫子吃去罷。’他就叫人拿了家去了。”接著,茜雪捧上茶來。寶玉因讓林mm吃茶。世人笑說:“林mm早走了,還讓呢!”
他父親秦業,現任營繕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當年無後代,便向攝生堂抱了一個兒子並一個女兒。誰知兒子又死了,隻剩女兒,奶名喚可兒,長大時,生得描述嫋娜,脾氣風騷。身分與賈家有些乾係,故結了親,許與賈蓉為妻。那秦業至五旬之上方得了秦鐘。因去歲業師亡故,未暇延請高超之士,隻得臨時在家複習舊課。正思要和親家去商討,送往他家塾中去,臨時不致荒廢,可巧遇見了寶玉這個機遇。又知賈家塾中當今司塾的是賈代儒,乃當今之老儒,秦鐘此去,學業料必進益,成名可望,是以非常歡樂。隻是宦囊羞怯,那賈家上高低下都是一雙繁華眼睛,輕易拿不出來;又恐誤了為兒子的畢生大事,說不得東拚西湊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兩贄見禮,親身帶了秦鐘,來代儒家拜見了。然後聽寶玉上學之日,好一同入塾。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