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李貴等幾個大仆人聞聲裡邊作起反來,忙都出去,一齊喝住。問是何原故,眾聲不一,這一個如此說,那一個又如彼說。李貴且喝罵了茗煙等四個一頓,攆了出去。秦鐘的頭早撞在金榮的板子上,打起一層油皮,寶玉正拿褂襟子替他揉呢,見喝住了世人,便命李貴:“收書!拉馬來,我去回太爺去!我們被人欺負了,不敢說彆的,守禮來奉告瑞大爺,瑞大爺反倒派我們的不是,聽著人家罵我們,還挑撥他們打我們。茗煙見人欺負我,他豈有不為我的?他們反打夥兒打了茗煙,連秦鐘的頭也突破了,這還在這裡念甚麼書!茗煙他也是為有人欺負我的。不如散了罷。”李貴勸道:“哥兒不要性急。太爺既有事回家去了,這會子為這點子事去聒噪他白叟家,倒顯得我們冇理似的。依我的主張,那邊的事情那邊告終,何必轟動白叟家。這都是瑞大爺的不是,太爺不在這裡,你白叟家就是這學裡的腦筋了,世人看你行事。世人有了不是,該打的打,該罰的罰,如多麼鬨到這步地步還不管?”賈瑞道:“我呼喊著都不聽。”李貴笑道:“不怕你白叟家惱我,平日你白叟家到底有些不端莊,以是這些兄弟纔不聽。就鬨到太爺跟前去,連你白叟家也脫不過的。還不快作主張撕羅開了罷!”寶玉道:“撕羅甚麼?我必是歸去的!”秦鐘哭道:“有金榮,我是不在這裡讀書的。”寶玉道:“這是為甚麼?莫非有人家來得,我們倒來不得?我必回明白世人,攆了金榮去。”又問李貴:“金榮是那一房的親戚?”李貴想一想道:“也不消問了。若提及哪一房的親戚,更傷了兄弟們的和藹。”
這茗煙乃是寶玉第一個得用的,且又年青不諳世事,現在聽賈薔說金榮如此欺負秦鐘,連他的爺寶玉都扳連在內,不給他個短長,下次更加瘋縱難製了。這茗煙無端就要逼迫人的,現在聽了這話,又有賈薔助著,便一頭出去找金榮。也不叫金相公了,隻說“姓金的,你是甚麼東西!”賈薔遂跺一跺靴子,用心整整衣服,看看日影兒說:“是時候了。”遂先向賈瑞說有事要早走一步。賈瑞不敢強他,隻得隨他去了。這裡茗煙先一把揪住金榮問道:“我們肏屁股不肏,管你雞(原字為左毛右幾)巴(原字為左毛右巴)相乾!反正冇肏你爹去就罷了你是好小子,出來動一動你茗大爺!”嚇得滿屋中後輩都怔怔的癡望。賈瑞忙呼喊:“茗煙不得撒潑!”金榮氣黃了臉,說:“反了,反了!主子小子都敢如此,我隻和你主子說。”便奪手要去抓打寶玉、秦鐘。尚未去時,從腦後颼的一聲,早見一方硯瓦飛來,並不知係何人打來的,幸未打著,卻又打在旁人的座上,這座上乃是賈蘭、賈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