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又何為,繈褓之間父母違。展眼吊斜暉,湘江水逝楚雲飛。
前麵又畫著一盆茂蘭,旁有一名鳳冠霞帔的美人。也有判雲:
那寶玉剛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猶似秦氏在前,遂悠悠盪盪,隨了秦氏至一地點。但見朱欄白石,綠樹清溪,真是人跡稀逢,飛塵不到。寶玉在夢中歡樂,想道:“這個去處風趣!我就在這裡過平生,即使失了家也情願,強如每天被父母、徒弟打呢!”正胡思之間,忽聽山後有人作歌曰:
寶玉看了,心下自思道:“本來如此!但不知何為‘古今之情’,又何為‘風月之債’?從今倒方法略明白。”寶玉隻顧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當下隨了仙姑進入二層門內,隻見兩邊配殿皆有匾額春聯,一時看不儘很多,惟見有幾處寫的是:“癡情司”、“樹敵司”、“朝啼司”、“夜哭司”、“春感司”、“秋悲司”。看了,因向仙姑道:“敢煩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玩耍玩耍,不知可使得?”仙姑道:“此各司中皆貯的是普天之下統統的女子疇昔將來的簿冊,你凡眼塵軀,不便先知的。”寶玉聽了,那邊肯依,複央之再四。仙姑無法,說:“也罷!就在此司內略隨喜隨喜罷了!”寶玉喜不自勝,昂首看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兩邊春聯寫的是:
一時寶玉倦怠,欲睡中覺。賈母命人好生哄著,安息一回再來。賈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我們這裡有給寶叔清算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儘管交與我就是了。”又向寶玉的奶孃、丫環等道:“嬤嬤、姐姐們,請寶叔隨我這裡來!”賈母素知秦氏是個極安妥的人,生的嫋娜纖巧,行事又和順戰役,乃重孫媳中第一個對勁之人,見她去安設寶玉,自是安穩的。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榮出,造釁開端實在寧。
當下秦氏引了一簇人來至上房內間。寶玉昂首瞥見一幅畫貼在上麵,畫的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圖》,也不看係何人所畫,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幅春聯,寫的是:
寶玉看了仍不解。待要問時,情知她必不肯泄漏;待要丟下,又不捨。遂又今後看時,隻見畫著一張弓,弓上掛著香櫞。也有一首歌詞雲:
春夢隨雲散,飛花逐水流;寄言眾後代,何必覓閒愁!
第四回中既將薛家母子在榮府內借居等事略已表白,此回則暫不能寫矣
前麵又畫著一塊美玉,落在泥垢當中。其斷語雲:
寶玉看了不解。遂擲下這個,又去開了副冊櫥門,拿起一本冊來,揭開看時,隻見畫著一株桂花,上麵有一池沼,此中水涸泥乾,蓮枯藕敗,前麵書雲:
寶玉看了,又見前麵畫著一簇鮮花,一床破席,也有幾句言詞,寫道是:
霽月難逢,彩雲易散。心比天高,身為輕賤。風騷工緻招人怨。壽夭多因誹謗生,多情公子空牽念。
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為誰妍?
嫩寒鎖夢因春冷,芳氣籠人是酒香。
案上設著武則天當日鏡室中設的寶鏡,一邊擺著飛燕立著舞過的金盤,盤內盛著安祿山擲過,傷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麵設著壽昌公主於含章殿下臥的榻,懸的是同昌公主製的漣珠帳。寶玉含笑連說:“這裡好!”秦氏笑道:“我這屋子,約莫神仙也能夠住得了。”說著親身展開了西子浣過的紗衾,移了紅娘抱過的鴛枕。因而,眾奶母伏侍寶玉臥好,款款散了,隻留襲人、媚人、晴雯、麝月四個丫環為伴。秦氏便叮嚀小丫環們,好生在廊簷下看著貓兒狗兒打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