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阜成門不遠,前頭引馬便折返來向端坐轎中的林海稟報:“前頭有親王儀仗過來。”林海當即道:“退至路旁,恭敬等待。”他命人放下肩輿,還叮嚀侍從去背麵傳話,讓林珩上來與他一道恭敬等待。林珩下了馬車,快步走到林海身側,還未站定,遠遠瞧見五麵方色旗飄了過來,執旗之人俱穿與旗色符合之戎裝,背麵是一麵青色白澤旗,隨後是一對對執絳引幡、戟氅、戈氅、儀鍠氅的校尉。又有一對對班劍、吾杖、立瓜、臥瓜、儀刀等從麵前顛末,林珩正看得目炫狼籍,林海悄悄一碰,林珩忙垂手肅立。
吳嬤嬤駭怪道:“果然匪夷所思。平日也不見她們來往,那些丫環們也說未曾帶過甚麼手劄。她們是如何遞動靜?”秦氏嘲笑道:“疇前她管著家,想揹著人傳個動靜還不輕易?”
少頃,一金頂、灑金紅帷的步輿悄悄落在林海父子跟前。林海昂首一睃,本來是信義親王,忙叩首存候。信義親王在轎中含笑欠身回禮,態度暖和可親。隻聽他問道:“林大人往那邊去?”林海道:“將訪趙公玄輝。”信義親王點頭道:“但是趙都督?”林海道:“恰是。”
秦氏嘲笑出聲:“不過是找個由頭瞞著人罷了。據此看來,她二人公然有些乾係。”吳嬤嬤緩了口氣,點頭說道:“我是聽花圃裡灑掃的粗使王婆子提及,這柳氏早我們幾年進門,暮年在二太太跟前非常謙虛馴良,比大丫頭們奉侍更殷勤謹慎,卻從不湊到老爺跟前湊趣。隻是二太太鮮少給她笑容,垂垂地才淡了下來。我們每常見她們倆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還是背麵的事。”
林母諷刺他:“正但是京中民風,大師後輩們都這麼穿的。”林海看了林珩一眼,林珩忙表示碧溪去取雙粉底皂靴來。林母嗔道:“看把他唬的。”林海咳了聲讓步道:“家常穿穿倒無礙。”一時賈、秦二人趕來服侍他們吃完早餐。有丫頭來回話:“轎馬已經得了。”因今兒要去城外,以是要早早解纜。
秦氏長歎一聲:“她來暗害我兒,難不成我也去算計她腹中胎兒?那我和她臉孔有何分歧?好歹也是老爺的一點骨肉。我們從長計議,我既曉得了,就見不得她歡愉。”吳嬤嬤鬆了口氣,她畢竟不是心狠的人,應道:“統統由你主張。”秦氏低低抽泣兩聲,以手矇眼道:“而後我也不算潔淨人了。”吳嬤嬤撫了撫她的背,黯然道:“畢竟是無可何如之事。如果她生了個哥兒,怕也想著故伎重施。怪道老爺要把玉哥兒送去外頭讀書,好歹她手伸不到。”
吳嬤嬤深思了一回,迷惑道:“倒教我想起一宗古怪。凡是按例領來紙筆,這柳氏總要揹著人放到燭火上去烤一烤。”還未講完,秦氏就點出關頭了,輕視一笑:“打量著都把人當傻子呢?好機巧的心機,不愛讀書的人還一時半會想不到。不過是用鹽鹵寫字,待乾了紙還如常,一點子陳跡也無,但隻要放在火上一燒,天然就顯出筆跡來了。混在月例中,平白又不惹人猜忌,平常誰想獲得這端莊份例上的東西也能做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