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不足未曾見著林玦，他已心如火焚，委實再顧不上禮數。

林玦麵上帶笑，那笑倒是衰弱又慘白的，恰好目光決然，像是必然要在本日做出定奪普通。他緩緩將酒盅送至唇邊，酒盅冰冷，貼在唇上，不由讓人顫栗。他略啟唇，模糊約約暴露細白的牙。閉了閉眼，一仰首，那冰冷酒水入口，順著喉間緩緩入腹。

公然隻消故意，樣樣都可傷民氣。

“我並未應。”他笑意微微，卻非常殘暴。任憑慕容乃至各式痛苦，萬箭穿心，亦巋然不動。“不過逢場作戲，王爺怎能儘信？”

小二引著慕容乃至去了雅間，公然林玦已在裡頭。他一貫愛穿寶藍色的衣裳，顯得人如冠玉，出類拔萃。本日卻一變態態，穿了一身暗藍色的衣裳。不知是他真傷了身子，還是衣裳色彩重的原因，倒襯得麵色極慘白。

和順倉促吃了兩口，吃緊往裡去了。

慕容乃至何曾有過如許失態的時候，和順並邢季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皆非常心驚。誰能推測半月下來，林玦會做如許事！卻叫人措手不及。

和順遲疑再三,喚了一聲：“大|爺？”

“你清楚曉得，我要的本不是這個送字。”慕容乃至死死握動手中的空酒盅，“子景……那日馬車上，我的話許不敷清楚。本日我再問你一聲……你肯不肯跟我一道走？邊陲雖痛苦，卻自在安閒……”

餘下的話哽在喉嚨口，再擠不出半個字。

他伸手，將一旁那隻黃花梨木雕文竹的八角小盒子拿起，緩緩壓在那張紙上。

林玦漸漸將那半盅酒吃了，好久才道：“聽聞王爺年後出發歸邊陲，我要回籍測驗，不能相送。而後千山萬水，聊以此宴預送罷了。”

“宴已備齊，王爺請坐。”林玦伸手執酒壺，酒壺是品月色，握在手中，手背倒被襯得更白|皙三分。

和順將手中東西奉上，也未幾話，徑直退到一邊。那闕小詞是甚麼意味，和順雖瞧了，到底不懂裡頭的意義。另有那八角小盒子，隻曉得林玦剋日經常對著入迷，裡頭裝的是甚麼，也是一無所事。

林玦昂首望疇昔，好久不見，慕容乃至竟也像是蕉萃了些，本來意氣風發，現在竟有些惝恍。慕容乃至揮退了小二，上前來，在他身側坐了。

多麼的涼薄，又是多麼的絕情。

和順上前，取墨塊一方，細細研磨。

林玦寫了一手好字，仿顏體小楷寫得端方詳確。掃眼疇昔，上頭詞牌名寫的是《霜天曉角》。

“林子景！你到底未曾孤負你的名！”

絕品樓。酒千重意訣。林玦。

“悄悄地？”林玦不由笑出聲來，唇角調侃很多，終究化為虛無。“光亮正大地去罷，這時候了，還想瞞著誰？”

疆場上從不言怕，殺人如麻的人，現在拿著這封信，雙手顫抖不已。竟是全然不能言語，隻循著本能，伸手將那八角盒子翻開了。

林玦久久不作聲,和順心下惴惴，這些光陰,他的心機更加難以令人測度了。或他本來就是如許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隻是埋藏在暖和下頭。現在這份暖和已失,便是半分虛以委蛇也再冇有了。

隻見林玦仍坐在書桌背麵，正取了一支狼毫，待要寫字。見著和順出去，略咳嗽一聲，聲音稍啞：“研墨。”

慕容乃至瞧著他的行動，一抬頭將一盅酒吃儘了，咬牙握住了他的手腕子。“這酒烈，隻消三杯，你就該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