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瞧著水郅行動肆意,幾次舉杯,故意相勸,終是隻舉杯陪飲一樽。待散席,太後疏忽妃嬪望向水郅的殷切眼神,捏著佛珠,道:“天晚了。水泱,水汜,扶著皇上登輦回乾元宮歇著。”
雖說皇莊必定比宮裡要好,但那群人謹慎大的弟弟,怕是避不開了。水汜神采懨懨,悶聲道:“我在外頭隔著馬車簾子瞅了眼,見裡出外進的人忙得很,我也就不去恐嚇人了。算著工期,想是得年後才氣成。”
此二色於他並無不同,也就他太後輩弟非得把禮數都全麵了。水汜覺著自個兒在兵部和工部陪人酬酢客氣的夠憋屈了,回了宮,就要率性,把話在內心說完了,隻擺手錶示喬鬆收了另一隻裝著玉色枕頭的匣子,伸手捏了塊宮奉養上的點心嘗著,看著水泱手指在枕麵上滑過,摸索尋著搭扣拆了開,再解開裡頭的暗釦,抽了一束花草出來。
鳳位空懸,天子奉太後坐在上首。
宴開,水郅先行一樽酒祝太後福壽安康,隨後閒話,便有妃嬪湊趣敬酒,席間,水郅見水汨眼巴巴的瞅著酒樽,便叮嚀宮侍為諸皇子案上添了一小壺果釀。
“臣弟剛得了皇兄所賜節禮,實不該再動貪念,不過既然皇兄開了口,臣弟便厚顏再求兩壇禦釀。”此時水臷麵上已不複先前的嚴厲神采,又是恃寵而驕的老幺做派。
既是家宴,自是要擺在壽安宮中。
乾元宮宮侍至德妃所居宜秀宮傳話的時候,淑妃正與德妃點評至公主剋日女紅。
“你我辯論這很多,皆是紙上談兵,農桑也好,美景也罷,皆從未親目睹過。”水汜單手托腮,歎了口氣,忽的抬眸,目光灼灼的看著水泱,道,“瑾安那莊子好玩兒麼?秋收時節,你我同父皇說一說,出去見地些民生。”
太後聽得動靜的時候,正用著晚膳,聞談笑了一笑,召了張寧問了幾句,曉得天子是因表情好起的興趣,擺手令人去回話,喚了壽安宮總管福海來,叮嚀道:“小廚房裡頭的湯溫上,席麵叫淑妃和德妃拿主張。”
“回太子的話,皇上本日設家宴在壽安宮,說要一家人說說話。”王景見水汜與水泱立時就要起家,忙道,“皇上還說了,兩位不必著忙,如果膳房裡有溫著的湯羹,飲上一碗暖了脾胃,再去不遲。”
水郅後宮妃嬪未幾,能上桌的更少,公主三位,皇子六位,德妃原想著擺兩張圓桌,又在坐位上犯了難,終是依了平常舊例,一人一案,論資排輩。
水泱情知水汜不過隨口抱怨,一邊翻開銀鍋,一邊笑道:“大哥且當疼惜弟弟吧。”
水郅在輦上坐了,對水泱和水郅道:“明兒是休沐的日子,你們倆歸去好好歇著。”
水汜穿過最後一重綃紗,就見水泱起家相迎。
“奴婢王景,給太子存候,給英郡王存候。”
水泱點頭一禮,道:“有勞王公公,歇碗茶再回不遲。”
水汜又那裡不知宮中端方如此,不過隨口一說,並偶然難堪水泱,現下嗅得滿盈茶香是他最喜好的一味,一起行來的點點鬱氣立時消逝,雙手接了茶,飲了半盞,道:“你這幾日早晨睡得如何?賈瑾安搗鼓了枕頭和香露來,正可一試。”偏頭喚了候在紗帳外的侍從,“喬鬆,把匣子拿過來。”
道了一串珍玩名頭為賞,又將虧本發給吏部尚書為評定政績的左證,措置好了政事,水郅這才抬眼看向水臷,笑道:“八弟剋日辛苦,有甚麼想要的,固然跟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