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聲繪色地說了從販子裡探聽來的話，說到薛蟠拿鎮紙將族兄拍得頭破血流，又叫幾個小廝坐在府門前大哭的時候，徒鳳羽忍不住大笑起來。

薛蟠淚水漣漣地抬起眼皮，隻一頃刻間，便感覺六合之間桃花盛開，周遭兒的街道屋子小販行人都彷彿是鍍上了一層粉色的光暈——麵前的人濃眉鳳目，挺鼻薄唇。從他的角度昂首看去，唇角處微帶一點兒上揚的弧度。淺青色的緅紗長衫，腰間束著錦帶，腳下踏著皂靴。裝束並不張揚，倒是難掩身上一股強勢。

柺子臉上拖著兩道血紅，薛蟠臉上也有。他蹲□仔細心瞧了瞧，眼中暗淡莫辯的神采讓柺子吞了一口血水，腥腥鹹鹹的。

薛蟠瞧著那男人帶著侍從漸走漸遠，背影說不出的矗立文雅。歎了口氣，轉頭瞥見柺子。

又轉頭對著青鬆斥道：“閉嘴！”

“你方纔說甚麼？”

“真寒傖。”

徒鳳羽懶洋洋地靠在藤椅上頭，頭上的一輪滿月清輝灑落，照在他的臉上。更加顯得端倪明朗，高雅俊美。手指頭無認識地摩挲著身下的椅背，“明日午後，你便往體仁院去送信兒罷。邸報想來早就到了，我們偷得這幾日的工夫，也差未幾了。”

柺子聽得“絞刑“”斬首“幾個字，腿都嚇得軟了，倉猝順勢跪下求，“好大爺誒，小的曉得短長了！大爺饒了小的這一遭兒……”

柺子見他烏黑的一張圓臉，鼻子下巴上還掛著幾絲血跡，配上一雙烏沉沉的眸子，如何看如何感覺瘮得慌。

青鬆承諾了一聲兒便要抽身歸去。

“主子，本日莽魯莽撞地撞了主子的阿誰小子，就是金陵皇商薛家的人。”侯亭跟在徒鳳羽身邊時候長了，很能猜到幾分主子情意。

如果冇有幾分狡猾心機，如何能做的這拐帶人丁的事情？薛蟠看他跪在地上眼皮眨動，便知端的。打了個哈哈，“你自管想著，我倒看看，你這麼小我，能揣摩處甚麼來。”

金陵甄家自太祖天子建國至今，一向是江南宦海的風向標。占有金陵百餘年，在朝，與太祖期間獲封的“四王八公”交好；在野，金陵富庶，城內富傲一方的大商戶也有幾家，都是這十幾年中新起家的。若說這裡頭冇有甄家的攙扶，斷冇有能夠。唯有薛家“紫薇舍人”是幾代的皇商，與甄家無涉。

“是。手腕雖是不大入流，可管用就行。傳聞他本來的名聲不大好，是個氣死爹的主兒。薛訊死了，全部金陵就冇有人信他能撐起來的。誰曉得就那一次，聲望就立起來了，名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現在他家裡的財產應當都是他一手打理。”

“主子，我們比聖旨上頭早了兩日出京，又是一起快馬兼程過來的，揚州逗留了三日，算起來，比先前料想的也要早到了三五日不止。請主子示下，是明兒就往這裡的體仁院去，還是再等等？”

此時恰是午前，街上也很有些行人。薛蟠叫人拉了他起來，揪到了街邊兒一間小茶肆裡頭。

薛蟠非常蕭灑地一招空著的左手，“青鬆。”

“你……真的冇事兒罷？”

“堵嘴！”薛蟠喝道。

感謝這兩天妹子們的支撐，對不住大師的等候。謝sun妹子的地雷，飆淚飄走……

一眾小廝都忙不迭地圍過來，七手八腳地要替他擦鼻血。

侯亭忙道：“他可不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