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北鎮府司詔獄,被譽為金陵城中最暗中可駭的地點,金陵人相互產生吵嘴摩擦,互贈一句“送你詔獄裡風景去”,大略即是宿世的“去死吧你”,申明詔獄是個有去無回的處所。
我指尖敲在桌案上收回“噠”的一聲脆響,唇角一勾,大腦也刹時腐敗起來。
我輕聲道了句“多謝”,快步湊上前去,隻見小樹正雙手捧首,抬頭靠在屋角一堆稻草上,望著狹小窗子裡照出去的一縷清輝,口中喃喃自語:“……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介弟之事,現在金陵城中傳的沸沸揚揚,比昔日的女鬼不差。”
李雷湊過來看了看那名單,非常中肯道:“說實話,這些中榜的南北舉子如此稠濁著寫,若非如你這般留意,還真看不出甚麼來。”
見我一副恍然若失的模樣,秦朗未再與我多說甚麼,隻是叮囑我好生歇息,一旦有靜態,定然第一時候前來奉告。
心中忐忑不安的我,無認識地將一雙手來回絞著衣襬,卻驀得被黑暗中伸出的一隻手,緊緊攥在了掌心。
“倒也不是,除了……出恭。”說至此,小樹很有些哀怨,“特彆第二日早晨,許是阿暖給我籌辦的吃食太多,有些腐壞,鬨得我一夜跑肚三四回,連監門官都不耐煩。”說罷又從速叮嚀我,“這個事兒,你可不要跟阿暖說。”
我一顆心頓時像被一隻大手狠狠地擰了一下,“你受了傷?他們對你用刑了?”
此時已是夜深,詔獄當中獨一幾盞燭火收回些暗淡的光,愈發顯得陰冷暗淡,偶有穿堂風過,便夾帶著一股血腥和腐臭味劈麵而來,令人由內而外埠膽怯。
“有這個能夠。”小樹皺了皺眉,“但我奇特的是,我一張試卷寫得整整齊齊,並無空檔,那人如何添了四個字出來?除非他先將我本來的字剮了去,再換成那四個反字……隻是如此,也太費事了些。”
見我前一秒行屍走肉,後一秒迴光返照的詭異狀況,李雷臉上的擔憂愈發凝重,乃至抬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本來還想多說幾句,卻被秦朗提示,說巡獄的時候快到了,徒留在這裡隻會增加費事,我隻得簡短安撫小樹幾句,又再三奉求亢金龍操心照看,才一步三轉頭地拜彆。
再度回到家中,已是東方既白。
如許的鬼處所,即便不受刑,隻怕也要留下些心機暗影。想至此,我愈發地擔憂起小樹來,隻覺這條陰沉狹長的過道如何老是走不到絕頂。
我將一張名單前前後後看得細心,趁便讓小螃蟹拿了紙筆坐在中間,“幫我做統計!”
女人我也曾膽小包六合夜探應天府停屍房,現在卻覺得,這錦衣衛詔獄比那儘是屍身的停屍房,還要可駭幾分。
女人我兩世為人,宿世是聞名高校訊息學專業的碩士研討生,媒體資深記者,穿越以後亦是不捨舊業,辦了大明朝的第一份報紙……
我下認識地縮了縮,但他的手攥得極緊,暖和微汗的掌心給我帶來幾分莫名的結壯,隻好任由他在黑暗中牽著,跟著他加快了腳步,終在走廊絕頂的一處鐵柵欄前停了下來。
李雷氣憤地一拳打在牆上:“那便由他們信口雌黃,毀人名譽明淨不成?”
“此次中榜的一甲二十名貢生,南邊學子占十五名,北方學子僅占五名;二甲三十名中,南邊學子二十三名;三甲的五十名中,南邊學子還是占了大半……”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在白紙上列了個算數式,“百名中榜學子,南邊人竟占有了百分之七十五!好大的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