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帆正要開口，她卻指著窗外掠過的烏鴉輕笑："該去會會那位'死人'了。"

他解開第二顆領釦，取出懷錶鏈子上拴著的銀色叫子："跟著我的節拍呼吸。"叫子切近唇畔時，錶盤反光裡映出她睫毛上沾著的牆灰，像落在白梅瓣上的初雪。

兩人順著防火梯攀至屋頂時，霞飛路的梧桐樹正在夜風中翻湧成茶青色波浪。

祁夢蝶俄然抓住他欲撤回的手腕，帶著他手指撫向本身發燙的耳垂："周長官的槍繭，蹭得人怪癢的。"她尾音帶著踏實的喘氣，眼底卻漾開滑頭的波光。

當鏽蝕的鐵門吱呀開啟，月光正透過氣窗將加密檔案切割成陰陽兩半。

當林館長的神采由青轉紅，她抬高聲音："當年在金陵大學圖書館，有位辦理員幫反動黨通報過《新青年》。"

他們踩著屋脊的筒瓦奔向鐘樓方向，祁夢蝶旗袍開衩處暴露的小腿被月光洗得雪亮。

周雲帆的鋼筆尖在紙上洇出墨團，他看到她鬢角盜汗正順著珍珠耳墜往下淌，在泛黃紙麵暈開小小的圓。

當第八個音符叩擊在生鏽的通風管道，她俄然聞聲本身血管裡奔湧的聲響——那些被影象灼傷的神經正在哨音中伸展成江南春柳。

月光為他側臉鍍上銀邊，另一隻手仍穩穩托著祁夢蝶的手肘："能記著多少巡查間隔？"

她將染血的帕子塞回他口袋，指尖用心劃過內襯裡硬物——是把刻著羅馬數字的黃銅鑰匙。

"看第七個泊位的起重機。"周雲帆俄然調劑望遠鏡焦距，金屬支架在掌心勒出深紅印痕，"那艘巴拿馬籍貨輪的吃水線，比報關單上少了三英尺。"

她趁機抽走他藏在靴筒的備用彈夾，在他皺眉時晃了晃："周長官教過的，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

"我們要查民國六年的修建圖紙。"祁夢蝶用心讓銀鈴收回脆響。

周雲帆的懷錶鏈子不知何時纏上了她手腕，錶盤在疾跑中撞擊銀鈴，奏出與哨音同頻的叮咚聲。

周雲帆的鋼筆尖懸在譯稿上方，洇開的墨跡在經緯度座標上暈出星雲狀的紋路。

他俄然扯開戒備司令部禮服的銀質袖釦，暴露內襯裡繡著忍冬紋的帕子。

當祁夢蝶背出扉頁鋼筆寫的生辰八字，他終究扯開領口盤扣，從貼身襯衣裡取出半枚象牙書簽："地下書庫...西南角第八個樟木箱..."

樟木箱裡飄出的防蠹藥粉染白了他的鬢角，也讓她看清他領口彆著的銅製校徽——金陵大學1917屆。

祁夢蝶按住周雲帆的手腕。

祁夢蝶趁機抽出他懷裡的鑰匙串，黃銅齒紋在燈光下泛著幽綠——這是耐久打仗密寫藥水的陳跡。

祁夢蝶的睫毛忽閃如振翅的鳳尾蝶。

當他們的身影消逝在防火梯絕頂，林館長顫抖著撲滅那疊空缺譯稿。

清越的哨音貼著《永樂大典》的楠木函套遊走，祁夢蝶發明這旋律與聖三一堂的鐘聲頻次共振。

"你們會害死統統人！"林館長俄然暴起，枯枝般的手指抓向祁夢蝶的珍珠項鍊。

躍動的火光裡，林館長瞳孔收縮的刹時被他精準捕獲："傳聞閘北監獄改建時，有批檔案被轉移到這裡？"他說話時喉結在繃帶下轉動，暗紅血漬正沿著紗布紋路伸展。

祁夢蝶的珍珠項鍊刮過他鎖骨傷處，在警服領口拖出蜿蜒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