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簪頭觸到某塊鬆動的地磚時,地下室傳來的管風琴聲讓兩人同時僵住——這恰是《馬太受難曲》缺失的第七末節變奏。
周雲帆眼底閃過一絲鋒芒,他撕下襯衫襯布纏住祁夢蝶手腕,浸血的布料在通風口投射出瀕死天鵝的剪影。
鍋爐房的蒸汽在周雲帆的睫毛上凝成霜粒,他藉著鐵鍬的反光察看走廊轉角。
他們身後的門路正在層層閉合,林悅的尖叫聲混著德語嗬叱從上方傳來。
鑄鐵後門吱呀開啟的頃刻,祁夢蝶的瞳孔猛地收縮——二十七個德文標註的醫療箱整齊碼放在走廊絕頂,箱蓋上未融的冰霜拚出的字母與船上的冷藏盒如出一轍。
周雲帆的咳嗽恰到好處地打斷對峙。
烘乾機的轟鳴袒護了暗碼鎖轉動的聲響。
祁夢蝶按住劇痛的太陽穴,影象宮殿最深處傳來青銅門開啟的轟鳴。
"換氣三秒。"周雲帆將氣渡進她口中時,腕錶藍光在烏黑水底映出仁濟病院的尖頂表麵。
祁夢蝶用指尖蘸著煤灰,在管道的鏽跡上勾畫出王大夫留下的標記軌跡,靛藍色粉末在通風口構成斷斷續續的箭頭。
“滅亡時候都是滿月夜。”周雲帆用放大鏡察看屍檢陳述上的黴斑,德文花體字在潮濕的氛圍裡洇出墨痕,“屍身移送記錄寫著承平間,實際解剖室在……”
濃煙中周雲帆拽著祁夢蝶滾進通風管道。
周雲帆踹開樓梯間防火門時,祁夢蝶瞥見他後頸閃現精密的盜汗——易容膠在潮濕環境正在加快見效。
向下延長的螺旋門路兩側,鑲嵌著數百個玻璃標本罐,福爾馬林溶液裡漂泊的眼球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凝睇。
盜汗順著她的脊梁滑落,腦海中那扇青銅門正在緩緩開啟。
祁夢蝶的銀簪俄然在空中劃出火星。
祁夢蝶太陽穴突突跳動的疼痛裡,阿誰執手術刀的白大褂正將櫻花殘瓣按進某扇青銅門鎖眼。
祁夢蝶俄然扯下發間的銀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