鍋爐房的蒸汽在周雲帆的睫毛上凝成霜粒,他藉著鐵鍬的反光察看走廊轉角。
蒸汽閥門的吱呀聲袒護了檔案室電子鎖開啟的聲音。
祁夢蝶用指尖蘸著煤灰,在管道的鏽跡上勾畫出王大夫留下的標記軌跡,靛藍色粉末在通風口構成斷斷續續的箭頭。
"磺胺嘧啶鈉在第三排。"王大夫的手術剪"不謹慎"劃破周雲帆袖口,止血鉗在托盤敲出摩爾斯電碼的節拍。
祁夢蝶的銀簪俄然在空中劃出火星。
蒸汽管道俄然傳來震驚。
"彆動。"周雲帆用口型表示,掌心覆住她欲探向柵格的手。
電梯齒輪咬合的聲響在穹頂迴盪。
祁夢蝶的銀簪卡在最後一道裂縫,簪頭雕鏤的胡蝶翅膀沾上藍色防腐劑,在黑暗中出現磷光。
他佝僂著背將手帕染上暗紅,沙啞的江北口音帶著咳喘:"我家娘子害了癆病,勞煩護士蜜斯..."話音未落,林悅已退開半步,消毒液噴壺在祁夢蝶周身灑出刺鼻的霧圈。
"病人走錯了。"林悅的赤手套按在祁夢蝶肩頭,胸牌鋼針穿透衣料刺進皮肉,"急診室在二樓。"
祁夢蝶藉著轎廂鏡麵打量身後,三個戴金絲眼鏡的"大夫"正在翻看同一本《申報》,報紙邊沿暴露的槍管泛著鴉羽般的幽光。
玻璃碎裂聲與福爾馬林溶液飛濺的響動中,祁夢蝶瞥見某個罐體標簽閃過熟諳的德文編號——恰是他們在江麵截獲的冷藏箱批次。
盜汗順著她的脊梁滑落,腦海中那扇青銅門正在緩緩開啟。
當林悅帶著保鑣衝進地下室時,周雲帆已撬開通往鍋爐房的查驗口。
周雲帆掰開骷髏的頜骨,取出的銀色鑰匙正插進節製台的刹時,統統螢幕俄然閃現雪花噪點。
當簪頭觸到某塊鬆動的地磚時,地下室傳來的管風琴聲讓兩人同時僵住——這恰是《馬太受難曲》缺失的第七末節變奏。
周雲帆的懷錶蓋彈開的刹時,錶盤後背鑲嵌的藍寶石將光折射到天花板,閃現出病院立體佈局圖的虛影。
暗格裡俄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王大夫顫抖的食指在管道內壁畫出紅十字標記,指尖殘留的靛藍色粉末構成"B1"字樣。
影象宮殿最底層的鐵門轟然敞開,阿誰白大褂的身影正在七樓手術室舉起柳葉刀,刀尖櫻花缺角處排泄靛藍色液體。
周雲帆緊扣她腰間的皮帶在激流中繃成直線,兩人如同膠葛的水草般撞進防波堤的暗影。
頂燈驟滅的刹時,祁夢蝶的指尖掠過樓層鍵。
周雲帆踹開樓梯間防火門時,祁夢蝶瞥見他後頸閃現精密的盜汗——易容膠在潮濕環境正在加快見效。
周雲帆的易容膠開端從耳後剝落。
樓下立即響起雜遝腳步聲。
逼仄空間裡,男人身上稠濁著硝煙與沉水香的氣味讓她太陽穴的疼痛古蹟般減退。
她將簪尖刺入鎖孔時,德國鋼與青銅咬合收回的摩擦聲,竟與影象裡白大褂開啟手術室的聲音分毫不差。
向下延長的螺旋門路兩側,鑲嵌著數百個玻璃標本罐,福爾馬林溶液裡漂泊的眼球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凝睇。
周雲帆眼底閃過一絲鋒芒,他撕下襯衫襯布纏住祁夢蝶手腕,浸血的布料在通風口投射出瀕死天鵝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