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見周仲莘來了,扭身先轉回了房中,漱玉冇法,隻得上前問道,“三爺來還硯齋,但是有甚麼事要叮嚀?”
茯苓笑道,“你們懂甚麼,這原是暹羅國上貢之物,昔年是太爺得了皇上賞,一向也冇捨得太用,就擱在那庫房裡頭。前兒是老太太提及大女人學問好,文房上的一應物事草率不得,纔想起它來,趕緊叫太太開了庫房找出來。”
茯苓聽她語帶調侃,一雙淨水眉頓時倒蹙,笑著伸脫手就要擰她的臉,口中隻道,“爛了嘴的小蹄子,竟敢打趣起我來,看我不撕下幾塊肉來不算完。”
茯苓公然麵有得色道,“這也不是甚麼難猜度的,你們想想,大女人的外祖家是甚麼人,那是當今皇上的姑母,本朝最高貴的壽陽公主。大女人現在長到十五,在公主府甚麼好吃好玩的冇見過,我們老太太便是不肯讓她瞧低了去,竟是和公主府比著來呢。就說剛纔那書案,早前二老爺見了,原也道了一聲風趣,因是太爺的東西總要問過老太太一聲,誰知老太太卻冇應這茬。二老爺夙來最得老太太寵,眼看著卻要被剛返來的閨女比下去了。”
周元笙聽她這般言語,內心驀地一鬆泛,淡淡一笑,那笑意便帶了幾分鮮豔,多少嬌媚,一麵在心中想著,薛崢約莫會去金陵看她,隻是屆時他們再難像疇前那般,在一處賭書潑茶,閒話月下。
漱玉笑著擰身讓開,一麵向外跑去,兩小我你追我躲的鬨成一團,正嬉笑間俄然一昂首,瞥見院中站著一個穿白綾道袍的清秀少年,兩人忙愣住,收斂容色喚了一聲,三爺。來人恰是襄國公府的三少爺,周仲莘。
茯苓略略側身避過,道,“三爺這話差了,姨孃的藥我前兩日就已取出來交給翠羽。太太一再叮嚀,家下人等求醫用藥最是第一等要緊事,再錯不得,我並不敢擔擱。三爺還是歸去好生問問翠羽罷。”
金陵城三山街,襄國公府內院裡,一世人進收支出甚是繁忙。上房大丫頭茯苓半條腿跨進還硯齋,一麵回顧對身後抬書案的小廝們叮嚀道,“細心些,彆磕著碰到了,這東西可金貴,就是我們府上也再找不出第二件來。”
茯苓在屋內早聞聲了,卻假裝不察還是和丫頭們打趣。半晌見漱玉出去,將她拉到一旁,低聲道,“你也美意義,一個小爺在外頭巴巴得說就教你,還不快去呢,好歹他也是主子。”
世人又是一番嘖嘖稱奇,漱玉點頭笑道,“本來如此,我們家大女人還冇返來,就已是珠玉玩器堆滿繡房了,可見老太太、老爺太太多疼她。”
薛嵐聞言,用心做出一副天機不成泄漏的模樣,笑著閉口不言。周元笙心下卻著緊此事,沉不住氣地催道,“是也不是?外祖母有冇有說過這話?”
段夫人和悅一笑,站在落日地下,望著周仲莘和茯苓一前一後的拜彆。她柔婉的麵龐覆蓋在夕照餘暉裡,閃動出幾分描金鏤畫般的光彩,慈悲斑斕的彷彿一尊鍍金粉彩的菩薩肖像。
丫頭們亦循名譽去,定睛看時,見小廝手中之物不似平常書案那般以佳木製成,倒是通體用虎魄鑲嵌,跟著由遠及近挪動過來便在日光下收回溫潤的澄黃金光。世人一時都瞧著新奇,靠近了去看,不覺又收回陣陣驚呼,隻見那虎魄書案的檯麵竟是用一整塊剔透的琉璃做成,最奇的還是那琉璃上麵盛了一汪碧水,正有一金一紅兩條錦鯉悠遊其間,好不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