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須工夫,李錫琮已斂容,輕巧地自書案上跳了下來,看得周元笙隻覺好笑。一時二人淨手結束,相對而坐。寧王府晚膳向來簡練,不過是些清粥素菜,配上一例滋養湯水,倒也正和周元笙的風俗。
轉至府邸,回到上房,伉儷二人各自換衣。周元笙心內有一線忐忑,打量李錫琮已規複一派雲淡風輕,遂遣退了房內奉侍之人,想要尋些話題。忽聽李錫琮悄悄一笑,道,“可貴王妃這般殷勤,所為何事?”
李錫琮聽罷,拍掌笑起來,“不錯,你說的對。”臉上的笑容倏然固結,話鋒一轉,道,“可你已然嫁了我,那便請你也謹守為人/老婆之道。這般詰責夫君,並不是賢妻應有的模樣。”
話才說完,李錫琮已點頭道,“冇興趣。”見周元笙微微怔愣,便笑了笑,“那是你與旁人的故事,你疇前的故事,我不想曉得。”
她看得出神,腦中卻冇出處的蹦出了薛崢的描述,本日於酒樓之上,他也是一襲白衫,麵若冠玉,如芝如蘭,明顯是風騷不羈的做派,偏生在他身上竟也能顯出幾分端然。她繼而想起那唱詞,蹁躚身姿……共飲江水……彼時與他朔江而上,相敬如賓卻又鎮靜和諧的畫麵便閃回在麵前――本來和薛崢在一起時,她不消操心考慮,不必企圖揣摩,統統都十拿九穩,因為他於她而言,一向都是和順體貼,予取予求。
周元笙蹙眉撫著剛纔被他抓痛的手腕,心中既驚既怒既恨,本身不過一時晃神,臉上帶出少量神情,竟也被他捕獲知悉的一清二楚!說他善揣民氣公然一點不錯,可明顯他說過不計算,卻又做出滔天喜色,出爾反爾喜怒無常,真教人難以捉摸,猜度不清。
少女撥弄琵琶之聲惹人沉浸,過得半晌,薛崢緩緩舉箸,跟著樂律敲擊起麵前一支琉璃盞。一陣清冽鳴音過後,他俄然啟唇吟唱,“明月皎皎,燦爛羅帷。素手弄弦,韶華已碎。才子回顧,入我夢來。蹁躚身姿,煙波畫船。獨立簷頭,共飲江水。才子回顧,相思與誰?光陰忽逝,心馳神傷。昔日雲鬢,展眼成霜。草木黃落,工夫茫茫。人生一世,愁思與誰?獨立夕陽,垂首彷徨。”
他語氣裡清楚冇有一絲自憐,卻令周元笙心中微微生慟,忙轉了話題,抬頭笑問道,“依你說,纔剛那曲子作的如何?”
“恰是,你並冇做錯事!”李錫琮點了點頭,略略正色道,“本日的事與你毫不相乾,薛崢寫了甚麼,寫得是何意義,皆與你無涉。以是我無謂活力,你也無謂憤恨,這原是多麼清楚的一樁事,何故竟招來這些冤枉的口舌官司。”
她忿然失神地倒在床上,目光無認識掃到身邊茵褥上的鴛鴦繡紋,內心湧起一陣苦澀,這是她新婚的第三日,她的夫君便為了一些冇法宣之於口的事,將她棄之不顧,奪門而出。
周元笙聞言,先是猜疑地盯著他看,想著他這話有幾分至心、幾分冒充一時未明,便即扯出一縷含笑,道,“你當真是個聰明的,善識民氣,明辨是非。”頓了頓,又彌補道,“疇前誇口說本身胸懷開闊,公然不錯。”
李錫琮笑意森冷,直指民氣,行動快如閃電,再度捏緊她的下頜,一字字道,“你疇前的事,我冇興趣管。可現下你是我的老婆,在我麵前想彆的男人,做出一幅沉淪不捨的模樣,我便也冇興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