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語氣裡清楚冇有一絲自憐,卻令周元笙心中微微生慟,忙轉了話題,抬頭笑問道,“依你說,纔剛那曲子作的如何?”
李錫琮聽了一笑,眼中透暴露多少無法無辜的氣象,慢悠悠道,“我何曾說過甚麼,又何曾做過甚麼?”
少女撥弄琵琶之聲惹人沉浸,過得半晌,薛崢緩緩舉箸,跟著樂律敲擊起麵前一支琉璃盞。一陣清冽鳴音過後,他俄然啟唇吟唱,“明月皎皎,燦爛羅帷。素手弄弦,韶華已碎。才子回顧,入我夢來。蹁躚身姿,煙波畫船。獨立簷頭,共飲江水。才子回顧,相思與誰?光陰忽逝,心馳神傷。昔日雲鬢,展眼成霜。草木黃落,工夫茫茫。人生一世,愁思與誰?獨立夕陽,垂首彷徨。”
她有些恍忽,隻狐疑本身看錯了,正待發問,他已伸脫手來,兩根手指抵在她下頜處,將她的臉抬起,聲音暗啞道,“我隻對我的老婆有興趣。”
斯須工夫,李錫琮已斂容,輕巧地自書案上跳了下來,看得周元笙隻覺好笑。一時二人淨手結束,相對而坐。寧王府晚膳向來簡練,不過是些清粥素菜,配上一例滋養湯水,倒也正和周元笙的風俗。
這原是平平常常的一句話,卻令周元笙麵上騰地一紅,她天然曉得這話外的意義,便也有些心猿意馬。又見他利索地脫去家常道袍,隻餘一身柔嫩素白的中單,燈燭明滅之間,模糊顯出幾分清爽,幾分飄然。
周元笙瞥著他,道,“你不必諷刺我,我們本日倒是把話說開的好。”回身遠遠坐在書案前,接著道,“我和那人疇前有過商定,這事我不瞞你,也瞞不著你,你早前躲在暗處曾聽得清清楚楚!既然一早曉得,做甚麼又拿腔拿調?”
本朝並不由官員狎妓,是以他本日纔會堂皇現身此處,又因剋日諸事不遂,心中感慨萬千,方纔將昔日所遇所思,把酒吟唱。他擱下酒盞,微微一歎,目光無認識地掠過人群,半晌以後,終是在不遠處瞥見了故交的麵龐。他神采震了一震,隨即已瞥見了故交身畔,那昂然直視他的冷峻少年。
周遭人等已懷著鎮靜逐步散去,一時周元笙蹙眉無語,李錫琮麵沉如水,薛崢火急難耐。半晌,方聽李錫琮沉聲命令,命車馬持續前行,倒是再未回顧周元笙一眼。
周元笙不由一愣,才發覺本身正端起茶盞,若不為他這句話,想必現在已將這茶送至他麵前。發覺本身確如他所言,頓時麵龐一僵,回身便將茶盞擱下,擰眉道,“你此人但是見不得彆人對你好?”
薛崢此際神采暗淡,放動手中玉箸,於層樓之上,淡然俯瞰眾生。身畔美人業已將琉璃盞斟滿,含笑遞至他手邊。他淡淡點頭,接過一仰而儘。
她看得出神,腦中卻冇出處的蹦出了薛崢的描述,本日於酒樓之上,他也是一襲白衫,麵若冠玉,如芝如蘭,明顯是風騷不羈的做派,偏生在他身上竟也能顯出幾分端然。她繼而想起那唱詞,蹁躚身姿……共飲江水……彼時與他朔江而上,相敬如賓卻又鎮靜和諧的畫麵便閃回在麵前――本來和薛崢在一起時,她不消操心考慮,不必企圖揣摩,統統都十拿九穩,因為他於她而言,一向都是和順體貼,予取予求。
周元笙不由白了他一眼,以手支頭撐在桌上,想了想笑道,“旁的好處還未覺出,隻是這猜度民氣,察言觀色的本事,實在令妾身敬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