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水研開濃的化不開的眉墨,一點點四散開去,墨汁蜿蜒至妝盒邊沿,又再度被集合了返來。
李錫琮想起當日書房一見,彼時連本身亦有幾分冷傲,但是那不過是普通男人對斑斕少女出於本能的反應,一閃而逝過後即忘,現在再憶起那任蜜斯的端倪,已有幾分恍惚,隻淡淡應道,“眼高於頂是美人的通病,不過因其斑斕,這弊端也便能被世人采取。”
李錫琮不接她的話,還是蘸了墨去畫另一支眉,待筆峰掃過尾端,方笑了一笑道,“並不見你有驚色,可見是誆我。”擱下眉筆,好似舒了一口氣般道,“好或不好,我已極力,也算將疇前承諾過你的事兌現了。”
周元笙情知他一定有好話,還是笑吟吟問道,“甚麼時候?莫非是眼下?”李錫琮眉峰一挑,點頭道,“恰是,看來你內心也是清楚的。”隔了半晌,俄然伸手將她耳畔閒逛的玉璫扶住,低低道,“你現在這副吃味的模樣,纔像個女人,像個老婆。”
他可貴說出如許情致的言語,可那語氣卻又隻帶慵懶不見纏綿,周元笙瞥著他,笑道,“好不害臊!你敢說至心話,又安知我會不信?可見你內心還是發虛……罷了,我瞧著那任女人中意之人,倒有幾分似或人的意義,你且等著罷,或許你的豔福才方纔開端。”
李錫琮眉頭愈發蹙緊,睨著那少女,便感覺一陣沉悶,這人間另有這般纏人的女子,又不由想到她方纔言語,心中倏然似有潛流暗湧。被人劈麵阿諛嘉獎,原是世人皆歡樂之事,饒是李錫琮心機深沉,畢竟也不過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不免有些飄飄然。不過他暗自歡樂的時候也隻是一瞬,轉眼便又心沉如水,反倒是一抹清淺的難過代替湧上——可惜這番話隻是出自麵前人之口,卻不是出自那心中瞻仰人之口。
周元笙正用水滴開層層胭脂,聽了這話俄然扭頭笑道,“你見過她?”李錫琮不料坦白,點頭道,“在他哥哥的書房見了一麵,頂凶暴的性子,其他的倒也冇太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