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伸筆飽蘸墨汁，下筆如行雲流水，曳曳生姿，涓滴不見滯緩，道：“如懿，你出去，以皇貴妃的身份奉告她，從現在起，她已經不是嘉嬪，而是嘉朱紫。若再吵擾一次，便再降一等，直到被廢為庶報酬止。”

如懿欲分開時，已經是月上中天時分。她陪著天子用了晚膳，以此暖和家常的景象來警告本身適應各種變故，又回到了昔日的安好寧靜當中。突破這類氛圍的是養心殿彆傳來的已被降為嘉嬪的金玉妍砰砰的叩首聲。

如懿心中的震驚如裂帛碎石，有震腑之痛：“皇上的意義是……要惢心賠上本技藝足，成了一個活活的廢人，才氣讓皇上信賴臣妾明淨。”

如懿怔怔半晌，緩緩道：“是，皇上是冇有錯的。”

天子淡淡點頭，也不睬會。李玉彷彿有些動容，忍不住勸道：“皇上，您冇瞥見嘉嬪小主在外頭的模樣。不幸嘉嬪小主已經三十六歲了，還如許伏地叩首，還當著底下主子們的麵，實在是……到底也是三子之母了，得顧及著阿哥們的顏麵呀。”

那泣聲哀婉孤清，若一縷輕煙一線遊絲，有力地嫋嫋飄浮於燭影中，好似吹口氣便斷了。唯有她本身曉得，她曾經是如何忍淚不哭，而現在，此種哀號無異於斬斷了對於夫君最深重的信賴。

天子點頭道：“惢心忠心可嘉，又是潛邸的舊婢，大可指一個朕禦前得力的侍衛，比方淩雲徹也好。一介太醫，出息上是冇甚麼希冀的。”

如懿站在天子身邊，神采沉寂如水，恍若未聞，隻悄悄與李玉目光相接。這便是日夜服侍在天子身邊的人說話的好處了，不動聲色地提示著天子，這個心機深重謀奪後位的女子韶華已逝又如此不顧身份。

天子替她擦去眼角的淚痕，道：“貞淑是從李朝跟來的人，即便她受刑不招，朕也不便賜死了她，馬上叫人送回李朝去便是。至於金氏，朕已經下旨降為嬪位，閉宮思過，無事不準到朕跟前來服侍。”

天子看她如此衝動，換了暖和的語氣，伸手向她道：“如懿，這回的事朕狐疑本不深，直到不竭有人證咬定你與人私通，朕才下決計徹查此事。朕不但要本身信賴，更是要統統人都信賴，要統統人都對你冇有貳言與微詞。”

殿中靜若深水，外頭的聲響彷彿來自悠遠的另一個天下，沉悶而渺遠。如懿陪著天子臨著董其昌的字。自康雍以來，世人多推許董其昌的書法，天子天然也有瀏覽。外頭響聲綿綿不斷，天子也不昂首，隻問：“誰在外頭？”

這話天然不是問如懿的，李玉翻開殿門看了一眼，低聲道：“回皇上的話，是嘉嬪。”

如懿沉默半晌，笑容靜若秋水：“臣妾身邊比不得嘉貴妃，有那麼多得力的人。皇上犒賞了惢心的忠心，那麼是否也應當獎懲清楚？”

有冷風狠惡吹進，彷彿一把鋒利的尖刀刮過，雖不疼倒是冷浸浸的冰冷透心。如懿忍不住悄悄顫抖了一下，真的是本身不知輕重麼，還是本相，已經風俗了被溫存委宛的表象所覆蓋？

因而，如懿含了恰到好處的笑意，有委曲，有柔婉，有近乎於諒解和曉得的情感：“是，臣妾明白。隻是惢心已然廢了一條腿，今後在臣妾身邊奉養也不便利。臣妾想，惢心的年紀也大了，太病院的江與彬向臣妾求娶過惢心，不如皇上賞惢心一點兒臉麵，將惢心賜婚江太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