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姑姑伸手要扶,青櫻倉猝伏身於地,“臣妾不敢。臣妾有罪之身,不敢起家答太後的話。”
太後道:“宮裡除了哀家,另有誰最介懷烏拉那拉氏?隻要哀家不動氣,旁人也就罷了。且她事事拋清,請哀家賜名,又表白情意,隻說是愛新覺羅家的兒媳,就是為了消哀家這口氣,更是為了求她本身一己存身之地。”
太後瞥了青櫻一眼,“還不肯起來嗎?你初居宮中,哀家就要讓你長跪,豈不讓那些無端測度是非之人覺得哀家遷怒於你?今後,你又要在宮中如何安身?”
青櫻心中說不出是感泣還是畏敬,隻望著太後,坦誠道:“有太後這句話,臣妾就不算委曲。”青櫻福一福身,“臣妾另有一事哀告太後,青櫻之名,乃臣妾幼年之時所取。臣妾感覺……這個名字太不應時宜。”
太後淺笑,“當年是哀家做主請先帝賜你為天子的側福晉,現在天然也不會因為烏拉那拉皇後而遷怒於你。”她稍稍一停,笑意暗淡了三分,“人極刑孽散,烏拉那拉氏軟禁多年,是不久於人間的人了。哀家活到這個年紀的人了,莫非還看不破嗎?”
青櫻入殿時,太後正坐在大炕上靠著一個西番蓮十香軟枕看著書。殿中的燈火有些暗,福姑姑正在添燈,窗台下的五蝠捧壽梨花木桌上供著一個暗油油的銀錯銅鏨蓮瓣寶珠紋的熏爐,裡頭緩緩透出檀香的輕煙,絲絲縷縷,散入陰暗的喧鬨中。
太後道:“你們小伉儷一心,你肯諒解就最好。天然,新帝在潛邸時一向寵嬖你,你另一名姑母也是先帝的貢獻皇後。以是了,哀家與天子也不會委曲你。”
太後微微歎一口氣,柔聲道:“青櫻,你姑母是你姑母,你是你。固然你們都是烏拉那拉氏之人,但先帝的貢獻皇後就是皇後,烏拉那拉皇後是罪婦,而你是新帝的愛妃。其中乾係,哀家並冇有胡塗。”
青櫻一怔,心中垂垂有些明白,立即起家,恭謹道:“臣妾與高姐姐原如姐妹普通,高姐姐賢惠端雅,到處教誨臣妾,天然該居臣妾之上。”
青櫻更加低頭,神采謙虛,“臣妾自知為烏拉那拉氏族人,景仁宮烏拉那拉氏有大罪,臣妾為之蒙羞,若能在皇上身邊忝居烹茶添水之位,已是彼蒼對臣妾厚愛了。”
青櫻身材一凜,隻感覺悚然。
太後的眼睛有些眯著,目光卻在熒熒燭火的映照下,含了昏黃而閃動的笑意,“你這番話,既是保護了天子,也是全了哀家的顏麵。到底不枉哀家當年選你為天子的側福晉。隻是你這番話,不曉得是不是天子本身的情意呢?”
青櫻誠心望著太後,“若太後肯賜福……”
青櫻福了福身見過太後,方纔跪下道:“深夜來見太後,實在驚擾了太後靜養,是臣妾的罪惡。”
青櫻眼中一熱,稍稍放心,“多謝太後垂憐。”
青櫻微一抬眼,瞥見在旁添燈的福姑姑雙手一顫,一枚燭火便歪了歪,燭油差點滴到她手上。太後倒是不動聲色,悄悄地“哦”了一聲,隻停了翻書的手,悄悄道:“去便去了吧。親戚一場,骨肉相連,你進了宮,不能不去看看她。起來吧。”
青櫻腦中一懵,全然一片烏黑。當時腦中一熱,隻求請罪避嫌,竟未曾想到這一層。青櫻呆在本地,隻覺太後目光亮澈,本技藝足無措,隻能由著福姑姑扶起本身按在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