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眉間的深思若凝佇於碧瓦金頂之上的薄薄雲翳，帶了幾分感慨的意味，“你還年青，以是不懂這人間美滿的誇姣太可貴，以是如懿便很不錯。”

青櫻一愣，不覺脫口道：“情深意重，兩心相許。”話未完，臉卻燙了。太後微微震驚，很有些動容，姣好如玉的臉上分不清是喜還是悲。很久，她輕聲道：“如懿，好不好？”

青櫻終究敢昂首，再次叩首，熱淚盈眶，“多謝太後恕罪。”

青櫻馬上明白，慈寧宮新翻修過，是後宮的正殿。而壽康宮，統統是粗陋了很多。她馬上道：“皇上剛即位，事情千頭萬緒，不免有顧不到的處所。但總也是因為親疏有彆，外頭的事多少臣民的眼睛盯著，一絲也忽視不得，都是抓緊了辦的。裡頭是皇上的親額娘，稍稍遲誤半晌，隻要皇上的孝心在的，太後那裡有不寬大的呢？到底是嫡親骨肉啊！”

太後道：“教你受委曲了。但是有些委曲，你既來了這裡，就不得不受。昨日午膳哀家駁你的麵子，就是為了這個理兒。今後如許的委曲，即便哀家不給你受，你也少不了的。”

青櫻心中說不出是感泣還是畏敬，隻望著太後，坦誠道：“有太後這句話，臣妾就不算委曲。”青櫻福一福身，“臣妾另有一事哀告太後，青櫻之名，乃臣妾幼年之時所取。臣妾感覺……這個名字太不應時宜。”

太後這才笑起來，和煦如東風。“你到底才十八歲。如果太賢惠了，也不像個真人兒了。”太後目光鋒利一掃，“你那位罪婦姑母，就是賢惠過分了。”

青櫻還是不動，直挺挺地跪著，“臣妾不敢起家。烏拉那拉氏乃是先帝的罪婦，臣妾未等稟告，私行漏夜看望，實在有罪。”

“後宮之主？”太後悄悄一嗤，撂動手中的書道，“哀家老了，天子又有皇後，不是該皇後纔是後宮之主嗎？”

青櫻寥寥呼應，“您是皇上的額娘，後宮裡無庸置疑的長輩。”

太後的神采在熒熒燭火下顯得含混而渾濁，她隨便翻著冊頁，緩緩道：“來了總有事，說吧。”

青櫻俯身磕了個頭，仰起臉看著太後，“請太後恕罪，臣妾方纔夜入景仁宮，已經去看過烏拉那拉氏了。”

太後見青櫻沉吟，亦淺笑，“快意太平常了。哀家選的是懿德的懿，意為誇姣溫馨。《後漢書》說‘林慮懿德，非禮不處’。人在影成雙，便是最誇姣快意之事。這人間，一動不如一靜，也隻要靜，纔會好。”

太後拾起書卷，沉吟道：“你真當她不敷聰明嗎？疇前是家世顯赫，被寵壞了的蜜斯脾氣，不知收斂。從烏拉那拉氏被軟禁至今，世態炎涼，還不敷打磨她的嗎？憑她本日去見了烏拉那拉氏還敢來回哀家，這就是個有主張的丫頭了。”

太後揚一揚臉，不置可否，半晌，方低聲說：“福珈，你扶青櫻起來發言。”

青櫻身材一凜，隻感覺悚然。

青櫻入殿時，太後正坐在大炕上靠著一個西番蓮十香軟枕看著書。殿中的燈火有些暗，福姑姑正在添燈，窗台下的五蝠捧壽梨花木桌上供著一個暗油油的銀錯銅鏨蓮瓣寶珠紋的熏爐，裡頭緩緩透出檀香的輕煙，絲絲縷縷，散入陰暗的喧鬨中。

太後淡淡道：“看都看了，再來請罪，是否多此一舉？”

太後托腮半晌，沉吟道：“你最盼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