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徹一怔,旋即道:“桐世故膩卻無色,塗上後不過好久就會乾透,底子無跡可尋。若真是故意,那當真百密而無一疏。”
綠筠猶自不解,髮髻上一支漢白玉紅珠鳳釵瀝瀝作響,晃得如風擺楊柳,顯是擔憂不已。海蘭悄悄吹著茶水,氤氳的熱氣拂上麵來,那昏黃的淡淡紅色,彷彿是為她的本來溫和的麵龐更添了幾答應親。
天子吃力地閉上眼睛,發白的麵孔如被霜雪蒙被。殿閣中靜極了,隻聽到河水蜿蜒潺涴之聲,恍若流淌的生命,悄悄消逝。很久,天子才氣出聲:“統統但憑皇額娘做主。”
嬪妃們守鄙人首,眼看二人捱打,更是不敢出聲。一屋子鶯鶯翠翠沉默不語,氛圍更加顯得沉悶不已。綠筠聞聲說皇後是落水,又剛好是在她們閒談的時候,心下便有些慌,恐怕天子是曉得本身與海蘭、蕊姬在一起而冇發覺皇後出錯落水,便想本身開口辯白幾句。海蘭在旁側看她嘴唇一動,曉得她要做甚麼,趕緊在身後扯了扯她的衣袖,望著本身的鞋尖恍若偶然地搖了點頭。綠筠猶自不安,但見蕊姬隻是百無聊賴地擰著絹子玩兒,便也勉強安寧下心神。
已然不能停駐,向前或退後,都是舉步維艱。
綠筠撫著胸口,笑逐顏開:“阿彌陀佛,那就好!方纔嚇得我……”她神采俄然一斂,又有些不安閒起來,“說到報應,七阿哥死了,皇後又成了這個模樣。愉妃mm,不知怎的,我總想起當時永璉短命時的模樣……”她的瞳人碌碌轉動,非常不安,“二阿哥的死,到底是我們……”
齊魯話未說完,和敬公主已經忍耐不住,哭泣著嗬叱道:“你胡說甚麼?皇額娘正值盛年,如何會油儘燈枯?清楚是你們醫術不敷,才胡言亂語!”
綠筠正與蕊姬、海蘭在船上的閣子裡聊得暢快,忽聽得有重物落水之聲,不覺止了聲。海蘭疑道:“甚麼東西落水了,還撲騰著呢?”
皇後被救上來時,幾近隻剩下一口氣。合宮慌亂,隨行的太醫被吃緊召往青雀舫診治,連太後和天子亦被轟動,吃緊趕往守在皇後閣中。
綠筠聽得齊魯的話,不自發地往裡縮了又縮,恨不得融在人群裡纔好。
齊魯從皇後殿內出來後,麵色便灰撲撲的不太都雅,但見天子焦灼,忙回道:“皇上,皇後孃娘腹中的水都已經控了出來。經微臣和幾位太醫診脈,落水對娘娘鳳體影響不深,但看娘娘脈象,乃是急怒攻心,心力交瘁之狀,現在痰氣上湧,已經迷了心竅。並且皇後孃孃的神態一向未曾復甦,說著甚麼‘一報還一報’的話,隻怕……隻怕……”
河中水花翻滾,模糊是女子的明黃服色,如同月光碎裂的倒影,起伏於河水中心,驚起粼粼波澤。他從未這般難堪熬,一顆心像是成了一撮菸葉子,被汗濕的手心交來回回地揉搓著。斯須,他的麵色垂垂淡然,逐步成了一種徹骨的冷酷,如同麵前冰冷的河水的泛波。他悄悄諦視,直到看著河中的水花出現的波瀾越來越小。他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搐,再無半分躊躇,躍身跳入水中。
第一個發覺皇後落水的是淩雲徹。
惢心恭聲道:“是。奴婢發覺,皇後出錯落水之處,有新刷桐油的陳跡。桐油防水,塗上也無可厚非,但也應當是船隻下水前便塗抹好的。我們出巡改走水路那麼久,才俄然塗上,豈不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