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璜歎口氣:“每年都是你安排的,我很放心。隻是本年委曲了額娘,正逢孝賢皇後喪禮,也不能好好祭拜。總有一天,我必然會為額娘爭氣,讓她和孝賢皇後一樣享有身後榮光。”
永璜見她如此慎重,慌了神道:“嘉娘娘嘉娘娘,您快請起。”
海蘭含了極謙恭的笑,那笑意是和順的,含了兩分怯怯,如被細雨敲打得低垂下花枝的文心蘭,荏弱得不盈一握:“永琪有兩聲咳嗽,但還惦記取皇上,必然要過來存候。本宮拗不過,隻好帶他來了。”
天子軒眉一皺:“既是在給你皇額娘儘哀禮,他們伉儷倆又竊保私語甚麼?”
玉妍眼波幽幽,忙取了手中的絹子擦拭眼角:“唉……多長遠的事了,有甚麼可說的。說了也徒添悲傷。大阿哥等下還要去主持喪儀呢,這麼氣急廢弛的可要失禮數的。”她見永璜毫不讓步,一麪點頭,似是感慨,“可惜諸瑛姐姐走得早,想起當日姐姐與本宮比鄰而居,說談笑笑多熱烈。唉……”
永琪便道:“本日兒臣在長春宮向皇額娘儘哀禮,厥後咳嗽了想找水喝,誰知顛末偏殿,聞聲大哥很悲傷地說甚麼明神宗寵嬖鄭貴妃的兒子朱常洵,不喜好恭妃的兒子朱常洛,還說甚麼明朝有忠臣,以是纔有國本之爭[國本之爭:是明朝明神宗冊立太子的題目。當時有兩家數離擁戴皇宗子朱常洛與皇三子福王朱常洵(鄭貴妃所生)爭奪太子之位。大臣遵循明朝立宗子為太子的原則,大多推戴皇宗子朱常洛。但是明神宗不喜好宮女出身的王恭妃所生的朱常洛,成心立寵嬖的鄭貴妃的兒子朱常洵為太子,卻遭到大臣與慈聖皇太後死力反對。因為明神宗遲遲不立太子,令群臣憂心如焚。朝中高低也是以分紅兩個家數,明神宗與群臣爭辯達15年之久。
天子連日來見著兩個皇子,說的是端方當中的話,連安撫亦是成人式的,早就不堪其煩。聽了這一句呼喊,心中不覺一軟,俯下身來道:“你如何來了?”
天子神采更寒,深思半晌,含著笑意看著永琪:“本來如此啊。永琪,蔘湯朕會喝完的,你和愉妃先退下吧。”
李玉向著永琪陪了個笑:“五阿哥真是孝心!”他有些為莫非,“愉妃娘娘,皇上這幾日痛心大行皇後之死,除了純貴妃和嫻貴妃,另有大阿哥和三阿哥,幾近未見其他嬪妃和阿哥。恐怕……”他垂下眼睛不敢說話。
永璜痛苦得臉都扭曲了,嘶啞嘶聲道:“這些東西,是誰給額娘吃的?”
海蘭低首,一雙翠綠梅花珍珠耳環碧瑩瑩地掃過烏黑的臉頰。她暴露一絲淡而淺的笑意,恭謹而和順。永琪從速跑到天子身邊,牽住天子的手,甜甜喚了一句:“皇阿瑪。”
海蘭會心,幽然歎道:“皇後仙逝,本宮也悲傷。但皇上總得把穩龍體纔是啊,不然我們還那裡有主心骨呢。”她摸了摸永琪的頭,“罷了,你皇阿瑪正忙著,我們也不便打攪。你去殿外叩個頭,把額娘燉的蔘湯留下便是了。”
海蘭候了永琪從太病院返來,便領著他往養心殿去。纔到了階下,李玉便先迎上來,含笑道:“愉妃娘娘如何帶五阿哥來了?下了雨路滑,您謹慎腳下。”
玉妍固執,隻盯著永璜,淚眼矇矓道:“有嫡立嫡,無嫡立長。大阿哥若不承諾,本宮不敢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