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撚動手裡的枷楠香木嵌金壽字數珠,慢悠悠道:“滿宮裡這麼些人,除了宮人就是妃嬪,她們見了哀家,是自稱奴婢自稱臣妾的。唯獨你和天子是不一樣的,你們在哀家麵前是‘兒臣’,既是孩兒,又是臣下。以是皇後,哀家疼你的心也更多了一分。”
太後的聲音不高,卻沉沉入耳:“哀家疼你,卻也不能不教誨你。皇後,你失之孔殷了。”
皇後身上一凜,隻感覺後頸裡一涼,清楚是有盜汗逼迫而出。這但是夏季啊,滴水成冰的夏季,她竟然沁出了汗珠。她隻得道:“臣妾恭聽皇額娘教誨。”
大阿哥的乳母忙道:“大阿哥年前一個月就一向冇胃口,又貪玩,一個冇瞥見就竄到雪地裡去了,著了兩場風寒。”
“你要儉仆,哀家隻要誇你,不能指責你。但是皇後,你厲行儉仆是不錯,但也要顧著後宮和皇上的顏麵。康雍亂世近乎百年,國庫豐盈,百姓安居樂業。年節下命婦大臣們朝見的時候,不能看著他們心目中住在紫禁城裡的高高在上的妃嬪主子們穿得還不如他們。臣民對我們能夠畏敬,能夠崇拜,卻不能有一絲驕易之心。就比方廟裡的菩薩,冇了金身,冇了紫檀座,百姓們還能虔誠拜下去麼?他們隻會說,寒酸,太寒酸。”
太後長歎一聲:“你是感覺哀家不該爭這些?”
到了正月月朔那一天合宮陛見,嬪妃們往慈寧宮參拜結束,太後一身盛裝,逗了幾位皇子公主,也顯得格外歡暢。太後又指著大阿哥道:“旁人還好,三阿哥特彆養得胖嘟嘟的,如何大阿哥倒見瘦了?”
天子揚了揚嘴角算是笑,撇開皇後的手道:“既然如此,朕去看看海蘭,皇後就歇著吧。”
皇後盈盈望著天子的眼睛,直視著他:“臣妾是如許的人麼?不過是想六宮雨露均沾罷了。”
天子凝神半晌,笑道:“朕曉得,不過是慧貴妃身子弱,朕多去看了她幾次,皇後總不是妒忌吧?”
天子便道:“你冇有經曆,皇額娘卻有。”他含著笑意看向太後,“皇額娘,後宮的事,還勞您多指導著。有您點撥,皇後又生性寬和賢惠,她會做得更好的。”
皇後安然笑道:“後宮的事,兒臣雖還覺到手生,但統統都還好。”
太後神采一沉:“阿哥再小也是主子,隻要你們照顧不周的不是,如何還會是阿哥的不是?下次再讓哀家聞聲這句話,立即拖出去杖刑!”
太後笑著理了理衣衿上的玉墜子流蘇:“皇上的意義,天然是好的。隻是慈寧宮平靜慣了,皇上不肯讓哀家安逸了麼?”
皇後立即明白,恭聲道:“是臣妾有不敷之處,還請皇額娘多多教誨。”
皇後看著天子出去,腳下跟了兩步,不知怎的,滿腹苦衷,便化成唇邊一縷輕鬱的感喟。
福珈低首道:“太後思慮全麵,奴婢不敢測度。”
“你膝下已經有了一個公主和一個皇子。但,這是不敷的。你還年青,又是中宮,應當讓後宮多些嫡出的孩子,把他們好好扶養長大。你把握嬪妃,如何樣都不為過,但有一點,那就是六宮安靜,讓皇上無後顧之憂。其他的事,放在中宮都算不得甚麼頂天的大事。”
福姑姑見皇後與天子出去,方纔為太後點上一支水煙,道:“太後苦心運營,終究見效了。”
太後微微一笑:“上回我們用的人用的心機,不就為了這個麼?慧貴妃好把握,嫻妃倒是個有氣性的。有她在那兒得皇上的歡心,皇後纔沒工夫盯著中宮的權益,我們才騰得脫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