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聽著不安，立即問道：“你們給海朱紫吃的是甚麼催產藥。”

如懿那裡還顧得上這些，忙道：“本宮這點淤傷不要緊。你去看看皇子沐浴完了麼？如果好了就抱來給本宮，本宮去給皇上瞧瞧。你好生看著接生嬤嬤替你們小主縫治，不準再有半點不對了。”

進忠嚇得舌頭都打磕絆了：“主子不敢扯謊，主子不敢。皇上，火場上的人親目睹了，都說慎嬪抱屈而死，身後發威了！”他說著，忍不住拿眼覷著如懿。

天子沉吟半晌，朗聲道：“《穆天子傳》中說，璂琪，玉屬也。琪有珍奇之意，朕的五阿哥，便叫永琪吧。”天子略想了想：“海蘭給朕生了這麼個好兒子，李玉，傳朕的旨意，晉封海貴報酬嬪位，為延禧宮主位，封號為……”他朗然一笑：“朕心愉悅，便賜封號為愉，愉嬪如何？”

海蘭聽著兒啼，暴露了一個極其倦怠的笑容，嗟歎著說了聲“疼”，便虛脫了昏睡疇昔。如懿欣喜交集，看著一個帶著血絲的孩子被接生嬤嬤從錦被底下抱出，倒是個極安康周正的男嬰，忍不住歡樂得落下淚來，忙叮囑乳母抱去洗濯沐浴。如懿看過了孩子，正欲命人給海蘭燉補藥物，俄然發覺方纔嬤嬤掀起錦被時，底下的鮮血彷彿多得不成思議。她心下一沉，立即再度掀起被褥，公然見猩紅一片滲入了被褥，讓人不忍卒睹。

夜風吹過光禿的枝丫有霍然的冷聲，簷下昏黃的宮燈搖出碎金似的班駁光影，恍若冷而沉的惶然一夢。

那嬤嬤慌得瑟瑟顫栗：“朱紫的下身，扯破了！”

趙太醫忙道：“嫻妃娘娘有所不知，催產的藥本就該有活血化瘀之效。桃仁、紅花和牛膝都是打胎的猛藥，也是催產的好藥。微臣身為太醫，這些是斷不會弄錯的。”

為首的是太病院的趙太醫，他忙叩首道：“嫻妃娘娘，平常的催產湯藥是益母芎歸湯，這藥以當歸、川芎為主，當歸養血活血，調經止痛，川芎為血中氣藥，上至巔頂，旁達肌膚，走而不守，二者共同，可加強活血祛淤之力；佐以桃仁、紅花、丹蔘、益母草活血祛淤，合川樸可降氣導滯，牛膝引血下行，諸藥共同達到養血活血，祛淤催產，引胎下行之功。可海朱紫胎大難下，又有氣虛乏力的症狀，以是又加了黃芪三兩調節。”

這，也算是最好的籌算了吧。如懿忙忙謝過，替天子緊了緊身上的海貂龍大氅，溫然道：“夜寒如冰，皇上已經得了好動靜，從速回宮補一補眠吧。臣妾便留在這裡照顧愉嬪了。”

如懿當即曉得有望，隻得道：“本宮不懂藥理，這話你們去回皇上，問問皇上的意義。”

如懿神采如常，彷彿毫不放在心上，牽住天子的手沉定道：“自作孽，不成活！總不是臣妾與皇上讓阿箬抱屈而死。再說阿箬活著也就這點伎倆，死了還能翻出天來麼！臣妾必然命人細查，看誰亂做手腳在後宮興風作浪！”

海蘭的手抓著她的手腕，滑下去一寸，又一寸，人也近乎昏死。如懿的淚一滴滴落在海蘭麵上，彷彿是一種深遠而沉重的呼喚的力量。海蘭的牙關咬得死死的，隻是吃力地點著頭。如懿一迭聲地喊道：“來人，來人！她還成心識，快給她灌蔘湯出來，快！”

趙太醫馬上承諾了，叮嚀宮女去端了藥來，給海蘭灌下。催產藥加著蔘湯的效力，海蘭垂垂復甦，也有了力量，隻是身上的疼痛發作得越加短長，止不住地慘叫起來。接生嬤嬤們看著幾碗催產藥灌下，開初也是擔憂，但看海蘭的胎動垂垂髮作，也少不得繁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