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琵琶 (2)

天子非常讚成，“已經很好了。”他似想起甚麼，向外喚了王欽入內道：“貴妃說手冷。朕記得吉林將軍本年進貢了玄狐皮，統共隻要兩條，一條朕賜給了皇後。另有一條，就賜給貴妃吧。”他含笑向晞月道：“若論輕暖，這個不知勝了紫貂多少倍，給你最合適了。”

如懿曉得地握了握她削薄的手腕，彷彿形影相依普通，“你常來看我是好的，但被貴妃曉得，隻怕又要刁難你。”

晞月嗤地一笑，彆過身子道：“甚麼如何？皇上疼臣妾是假的，疼嫻妃纔是真的。”

晚膳過後，天子著人送了晞月歸去，便留在書房攤開了紙行雲流水般寫起字來。王欽見天子在綿白的灑金大紙上寫了十一幅字，便在旁磨著墨汁陪笑道：“皇上對皇後和慧貴妃實在是格外恩情。主子愚心想著，皇上的字天然都是好的，本來皇上還要在這十一幅裡選了最好的犒賞呢。”

兩人正低聲說著話，俄然聽得車輪轆轆碾過青磚，一輛朱漆銷金車便身畔奔馳而過。如懿將海蘭攔在身後，本身遁藏不及，身上的雲白青枝紋雁翎氅便沾了幾點車輪濺起的濁泥。

天子見他滿臉堆笑，也不說話，隻將羊毫擱在青玉筆山上，含了笑意一張張看疇昔。天子側首，見奉養在書房門口的李玉一臉了但是謙虛的笑意，便問：“王欽是這個意義。李玉，你如何看？”

海蘭嗅了嗅氛圍中殘存的甜香，亦不免駭怪，“好甜鬱的香氣！貴妃都不消如許濃的熏香，是誰呢？”

如懿道：“佛家教義，本來就是讓民氣平氣和的。我去和大師們一同念唸佛文，將這些日子抄的《法華經》燒了，也是了了本身的一樁心願。”

王欽承諾著，又招了招手，引了一班樂伎去了。天子不動聲色地望了一眼此中一個，隻見那羽藍宮裝消逝在硃紅殿門以後，方低低笑道：“如何？”

王欽忙湊趣道：“嘉嬪娘娘容色冠後宮。”

晞月這才嬌俏一笑，和順伏在天子肩頭，柔聲道：“臣妾就曉得。皇上最疼臣妾了。”

慧貴妃蔑然望了她一眼，見那琵琶伎不過二八年紀，姿容雖不非常出眾，卻彆有一番清麗滋味，更兼身形略略豐腴，恰如一顆圓潤白滑的珍珠，比得慧貴妃膽小的身量更薄弱了似的。慧貴妃心下便有些不悅，“若冇有真本領，哪怕是用南唐大周後的燒槽琵琶，也隻是暴殄天物罷了。”

海蘭輕聲道：“我都慣了。”

天子微微沉吟，瞬息笑道：“好了。你非要這般貪婪不敷，有甚麼難的。你既惦記皇後，朕賜給你和皇後就是了，或許你們做成匾額，掛在正殿裡。這下可對勁了麼？”

長街的積雪已被宮人們打掃得乾清乾淨，徐行走在青石花磚上，兩旁堆雪映著紅牆碧瓦，更加感覺雪光眩目，如同白日普通。

李玉喜孜孜道：“這賞是皇上給六宮小主娘孃的，主子有幸接了這個差事，天然是沾了福分的，以是謝皇上的賞。”

如懿安撫似的拍拍她的手，歉然道：“這麼晚了，還要你陪我去寶華殿祈福，實在是難為你了。”

那琵琶伎垂著臉不說話，便低首立在一旁。慧貴妃一眼望去，琵琶伎所用的器樂中，隻要這般鳳頸琵琶音色最清，便橫抱過琵琶，悄悄調了調絃，試準了每一個音，纔開端輕攏慢撚，任由樂律扭轉如珠，自指間錯落滑墜，凝成花間葉下清泉潺潺，又如花蔭間棲鳥交頸私語，說不儘的纏綿輕婉，恍若窗外酷寒一掃而去，隻剩了春光長駐，依依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