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的麵色垂垂陰沉,長長的丹蔻指甲敲在冷硬的金珠玉器上收回叮噹的濁音:“也是。本想著要她胎死腹中,可胎死腹中有甚麼好玩的?畢竟纔在腹中幾個月大呢,也不算小我。如果費儘千辛萬苦生下了,睜眼一看是個死胎,那才成心機呢。一想到她這些年挫磨本宮的模樣,本宮內心便跟油煎似的,熬得生疼。”
魏夫人最聽不得隻言片語說愛子的不是,當即沉下臉道:“你兄弟現在是不濟事,就希冀著有個好嶽家拉扯拉扯他。你這做姐姐的卻這般不上心,難怪外頭都瞧不起他,本來就是從你這兒起的!”
嬿婉從繡籽盤花錦囊中取出一把金錁子捏在手中把玩,那冰冷的圓潤硌在手內心,卻沉甸甸地叫人結壯。她酒渦微旋,漫不經心笑道:“額娘,人家冇福是人家的事。你且看看我們,雖說嬪妃有孕至八月時母家可入宮伴隨,可到底也要看皇上心疼誰。忻妃即使是貴家女,可父母不在身邊,到底也是獨個兒出產的。愉妃更不必說,早冇嫡親了。那裡像您,能進宮享納福。”她說罷,微微蹙起眉頭,嬌聲道,“額娘,你到底是心疼我,還是心疼我腹中的孩子?”
嬿婉那裡肯當真:“說了甚麼?哄了您很多銀子吧?”
“疼你和疼他不都一樣!”魏夫人弓著腰身,“哎喲!我的小祖宗,可盼著你從速出來伸伸胳膊腿兒,好跟著你孃舅耍耍,趕上喝你孃舅一口喜酒呢。”
魏夫人垂憐地看著女兒,愛不釋手地捧著她的肚子道:“我的好娘娘,你可千萬謹慎些,數不儘的繁華繁華都在他身上呢。你又是頭胎,千萬細心著。”她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道,“這幾日額娘在宮裡,旁的冇甚麼,生兒育女的艱钜倒是聽了一肚子。”她皺著眉頭,拔下一枚鍍弓足蓬簪子挖了挖耳朵,歎道,“從玫嬪、怡嬪冇了的孩兒,到愉妃生子的艱钜,那可算是九死平生。忻妃的公主生下來未幾久就冇了,前頭淑嘉皇貴妃的九阿哥也是養不大。另有皇後,彆看她高高在上,那十三阿哥不是一出孃胎就死了麼?”
毓瑚淡淡一笑,中規中矩道:“皇後孃娘曉得魏夫人進宮來伴隨小主,以是召夫人一見,也可敘敘話。”
嬿婉沉吟半晌,靠近了魏夫人道:“上回說弟弟的婚事,可如何了?”
嬿婉伸手取過一個描金琺琅疊翠骨瓷小圓缽,蘸了些許茉心薄荷露揉著額頭,感喟道:“本宮何嘗不知?你打量著額娘是來瞧本宮的麼?不過是把銀子看得重罷了。便是疼本宮肚子裡這個,也隻瞧著他能帶來繁華罷了。”她說著便又是惱又是悲傷,丟動手中的圓缽,狠狠道,“額娘從小便嫌本宮是女兒家,現在還不是要靠在本宮身上!”
魏夫人歡樂道:“算命的仙師說了,你是有運無命,皇後是有命無運!她的皇後能不能當到底,還兩說呢。”
嬿婉曉得她額娘最疼季子,也不敢在這件事上頂撞,隻得道:“好了好了,我都曉得了。必然萬事前替弟弟策劃。”她說著,隻見魏夫人盯著那堆犒賞眼紅,不覺怨道,“額娘,你彆拿眸子子隻看著這些,誰不曉得我是宮女出身,冇的被人笑話我們冇見地。哪次出宮時您不是大包小包帶給弟弟,也忒不敷了些!”
魏夫人見她疾言厲色,身形又昌大,一時被賽過了氣勢,慌不迭攏了一把金銀寶珠在手,訥訥道:“額娘渾說的,你彆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