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輕易將蔣畫師說動,待得畫稿成。季大人將畫稿交到槐莊手裡,弓著腰一起送出來:“都知,我但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敢請您在陛下跟前美言一二。隻是蔣畫師傳影一事,您不管如何得在陛上麵前勸上一勸。”
她悄悄挪動腳步。纁裳緩緩拖過玄岩地板。玉旒微微閒逛,收回纖細的清脆聲音。她上前,鞠一躬,便起家,將香插入銅爐當中。終是未曾下跪叩首。
布料精密輕軟,繡工卓絕,日月群山,飛龍華蟲,栩栩如生。加上珍寶珠翠增色,耀人眼目。
“這但是前無前人,後無來者的嘉會。陛下乃千古一帝,蔣兄亦是千古可貴一見的丹青巨手,您下筆為陛下即位作畫,必然是傳播千古的嘉話。毛延壽畫明妃算甚麼?”
尚服局女官不像勤政殿的宮女女官,經常見到文武百官。現在見了,不免別緻,輕呼一聲:“快來看,中間阿誰,個子最高的就是孟將軍罷?”
蔣畫師不吃他這一套,慢悠悠道:“現在叫蔣某畫的可不是即位大典,隻是衣服模樣。”
四月初八。欽天監擇定的好日子,宜祈福、祭奠、求子、立約。奏表上說,這一日即位,必主風調雨順,江山永固,千秋萬代。
宋揚靈不由得笑了。笑容遲緩展開,眼角一寸寸彎下來。隻要天下在握的人才氣笑得這般篤定安閒。
籌議了五六日,世人便將畫院最馳名的蔣畫師請來,請他畫圖稿。蔣畫師雖附屬於畫院,卻因為才調出眾,非常目下無塵。當年為了請他,藺枚可謂三顧茅廬。便是入了畫院,他也從不與其他畫師來往。隻在陛下有詔時進宮,其他時候皆四周遊曆。
歌舞飲宴直到傍晚後。
宋揚靈乘車,六馬在前,青鸞銜鈴,往太廟。
“不要命了你們!胡唚甚麼!”她斷喝一聲,當即道:“要颳風了,碧檀你從速回宮叫人拿了披風過來。紋棋,跟我出來!”
初六一大早,李司衣叫人拿了幾個紅漆托盤,用快意紋紅綾墊了,纔將疊好的冠冕、單衣、裳、裙、大帶、蔽膝一一放入托盤。由司中女官一一捧了,先見過李尚服,才一同前去勤政殿。
宋揚靈隻過目,盯著硃紅紙上的摸黑筆跡,點了點頭。四月初八,便定位即位大典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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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睹日頭西沉,槐莊擔憂北風起。因而走至外間,叮囑小黃門回宮去取披風。才至廊簷下,恰見碧檀同紋棋碰在一頭說話。
侍儀司早在丹墀中內道西北處設表案,又於內道高低東西各設百官拜位。捧表官、宣表官、展表官在北麵;宿衛、鎮撫在東西陛下。
“誒,都知!”
他四下一望,隻見世人皆謹慎而驚奇地望著本身。暗悔怎可在此時候失神?!不由得咳嗽一聲,掩去難堪。站起,辭過一邊。
“如何是衣服模樣呢!如何能是衣服模樣呢!是龍袍!天子冕服!”季大人急得一抹額頭,道:“先畫了龍袍,將來為陛下即位傳影還在話下麼?”
打頭的是孟昱。具將禮服色,鎧甲崢嶸。
世人就位,鼓聲起,三聲後,宋揚靈袞冕,升禦座。鼓聲複興。樂止,將軍捲簾,尚寶卿以寶置於案,拱衛司鳴鞭,文武百官入丹墀拜位。
宋揚靈方纔就科舉說了好一通話,正口乾舌燥。坐在榻上,端著茶盞,一口一口連啜了好幾口。餘光瞥見覲見之人正碎步出去,便將茶盞緩緩放回小幾上。側過身端坐了。待世人一一施禮,才麵帶淺笑道:“都平身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