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季大人差點冇磨破嘴皮子。好話說了一籮筐。
“這但是前無前人,後無來者的嘉會。陛下乃千古一帝,蔣兄亦是千古可貴一見的丹青巨手,您下筆為陛下即位作畫,必然是傳播千古的嘉話。毛延壽畫明妃算甚麼?”
初六一大早,李司衣叫人拿了幾個紅漆托盤,用快意紋紅綾墊了,纔將疊好的冠冕、單衣、裳、裙、大帶、蔽膝一一放入托盤。由司中女官一一捧了,先見過李尚服,才一同前去勤政殿。
籌議了五六日,世人便將畫院最馳名的蔣畫師請來,請他畫圖稿。蔣畫師雖附屬於畫院,卻因為才調出眾,非常目下無塵。當年為了請他,藺枚可謂三顧茅廬。便是入了畫院,他也從不與其他畫師來往。隻在陛下有詔時進宮,其他時候皆四周遊曆。
他自命狷介,又怎肯屈尊畫衣服模樣!
李尚服上前一步,道:“下官諸人愚魯,費旬日之功才完成冕服。請陛下過目。”
陳紹禮不由低了頭,恭恭敬敬等著依序上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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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上麵黑壓壓的人群,三跪九叩。宋揚靈內心湧起奇特的感受。好似很衝動,周身如水沸翻滾。但是又很沉寂,若靜水源深。
宋揚靈方纔就科舉說了好一通話,正口乾舌燥。坐在榻上,端著茶盞,一口一口連啜了好幾口。餘光瞥見覲見之人正碎步出去,便將茶盞緩緩放回小幾上。側過身端坐了。待世人一一施禮,才麵帶淺笑道:“都平身罷。”
現在,她站在藺氏先祖的牌位前。穿天子冕服,執玉圭。而曾讓她顫栗跪伏的先帝,成了再不能言的木牌一塊。
四月初八。欽天監擇定的好日子,宜祈福、祭奠、求子、立約。奏表上說,這一日即位,必主風調雨順,江山永固,千秋萬代。
世人又齊齊施禮謝恩,才站直了。
當日卯時二刻,世人於奉天門調集。辰時初刻,出奉天門,至南郊。宋揚靈在前,以三牲太牢祭奠六合。禮成以後,在南郊即位。中書左相李茂與大將軍孟昱擺列擺佈,率文武百官及都民耄老拜賀。
侍儀司早在丹墀中內道西北處設表案,又於內道高低東西各設百官拜位。捧表官、宣表官、展表官在北麵;宿衛、鎮撫在東西陛下。
宋揚靈不由得笑了。笑容遲緩展開,眼角一寸寸彎下來。隻要天下在握的人才氣笑得這般篤定安閒。
太廟位於宮城西側,前、中、後三座大殿圍在高牆當中。皆為重簷廡殿頂,漢白玉砌成雕欄、台階。前殿闊十一間,進深四間,沉香木打的支架,一排排一列列,放滿神位。望之森森然。
李尚服到底老成,輕斥一聲:“成何體統?”
她想,今後定然是一條平坦大道。
尚服局自打接了號令以後,無不戰戰兢兢。厥後還是李尚服發起,將槐莊請了來,探聽著陛下的愛好,一齊商討個主張出來。
目睹日頭西沉,槐莊擔憂北風起。因而走至外間,叮囑小黃門回宮去取披風。才至廊簷下,恰見碧檀同紋棋碰在一頭說話。
“如何是衣服模樣呢!如何能是衣服模樣呢!是龍袍!天子冕服!”季大人急得一抹額頭,道:“先畫了龍袍,將來為陛下即位傳影還在話下麼?”
遵還是理,本應丞相領百官。但是李茂任相位不久,比之孟昱,名譽遠遜。是以隻站在孟昱右火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