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悄悄地握著這隻手,謹慎翼翼把它的仆人攙了下來,倒是一名妙齡少女。
一個翠綠色服飾的小丫環,手腳非常敏捷地拾掇茶果,還不忘湊趣巴結幾句。
正說著,冷不防一隻麻雀自頭上掠過,“啾”的一聲便飛到屋簷上,拿烏溜溜的眼仁兒瞪她,她先是唬了一跳,隨即便啞然發笑,那兩汪白水銀裡的黑葡萄滴溜溜轉著,透出一股子調皮與靈動。
都說“吹麵不寒楊柳風”,不想這仲春的風,竟是有些砭骨,刮在人臉上那生疼的感受,好像刀割普通。
這鬆竹堂有條不成文的端方,若說奉茶便是泡最好的茶,敬茶次之,再後是上茶,請茶。
深呼吸好幾次,才按捺住滿腔的仇恨與不平,神采也垂垂地規複了常態。
遠窺惟覺幽容華貴,近觀之方覺其眉梢眼角處已有不起眼的細紋。她正入迷地看那幾個小丫環,往剛搬來的兩張紫檀木幾上擺放各色茶果。
“不錯。”看著她純熟的行動,太夫人眸中不由暴露訝異之色,想不到這蘭兒不但識得雪翠,品茶亦這般在行。
這大蜜斯可不簡樸,年紀雖小卻有腦筋,三言兩語便為本身解了圍,最可貴的是心慈,隻可惜她畢竟要回海寧去,不然能在她跟前當差,那才真是讓人眼熱的福分。
想到母親傾其平生真情卻換得鬱鬱而終的了局,想到本身被人推入湖中,幾乎丟了性命,到頭來還不得不遁詞是不謹慎失了足,不由悲從中來,紅了眼眶,壓抑好久的恨意如不顧統統擺脫了桎梏的怪獸,張著血盆大口,彷彿唯有吞天噬地才氣一雪前恥。
蜜斯恍若未聞,昂首望瞭望瓦藍瓦藍的天,暴露一線隱在白狐大氅裡的紅色繡金線纏枝斑紋錦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才歎道:“總算到了”。
太夫人眼裡閃過一絲對勁,“皇上賞了你爹一罐,你爹都貢獻了我。可惜一罐隻要二兩,平時我也不捨得喝。蘭兒,你外公他身子可還結實?”
雪蘭隨徐嬤嬤走了出來,李嬤嬤緊隨厥後,不一會兒,便到了鬆竹堂。
不一會兒,這一行人便進了豐城,三彎六拐以後,在兵部侍郎嚴鬆的府邸前停了下來。
太夫人慈愛地說:“傻孩子,跟祖母還客氣個啥,快起來,挨著祖母坐。”
雪蘭應了,側身往兩張太師椅間的小杌子上坐了,捂動手爐,將頭歪在太夫人腿上。
雪蘭忙道:“徐嬤嬤,勞你出來稟告祖母,就說蘭兒到了。”
喉頭一哽,兩行清淚早已奪眶而出,不由自主向母親伸脫手,想握住這久違的溫馨,不料卻撲了個空,才驀地覺悟過來,渾身一顫,神采慘白如紙。
“想不到親家還記得我這老婆子,”突然回暖的表情,令端足了架子的她身子一軟,卸下了原有的防備,笑得更加的親熱。
徐嬤嬤似是滿腹苦衷卻又欲言又止,笑得有些古怪,嘴裡嘟囔了句“老爺和太夫人統統安好。”
將托盤置於幾上,再從盤裡取出一隻青花瓷茶托放於雪蘭麵前。
那少女一團稚氣,隻聽她輕啟朱唇,聲如鶯啼,“有勞了,李嬤嬤。”
畫前,擺了兩張紫檀木的太師椅,並幾張小杌子,上麵皆鋪琉璃色的錦墊。
那李嬤嬤忙陪著笑,“蜜斯,你這不是折煞奴婢麼?能服侍蜜斯,不知是奴婢幾世修來的福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