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嘩的人群俄然就靜了下來，富麗委宛的昆派唱腔，一舉手一投足神韻實足，便是平常的梨園子亦有所不及，無端讓人生出幾分獵奇之心。

雪華每日皆排得滿滿的，滿得來不及想其他的事，乃至，連那樣肮臟，讓人氣惱不已的事，也乾脆置之腦後。

雪華不欲多言，隻點點頭，便拿過擱在桌上的《黃石公三略》。

雪華想了想，會心道：“餘下的光陰，倒也充足佈局。”

海瀾向著她點點頭，“其妻汪凝玫乃吏部文書汪士才之女，雖非大戶人家，倒也知書識禮，賢惠端莊……”

她一麵聽，一麪點頭，眼中光彩漸盛。

兩個隱衛點點頭，不一會兒便不見了身影。

隻一會兒工夫，本來水泄不通的人牆早已散去，雜耍的那一幫人不知何時溜了出去，忽地，一輛帶著牛家標記的馬車絕塵而去。

“逃命要緊。”

嚴府那邊並無任何動靜傳來，隻要遠在青州的海瀾不時遣人，將動靜暗中通報給她。

雪華自袖袋裡取出一方絲帕擦拭眼角，那烏黑絹絲上的櫻桃像一顆顆相思血淚，那樣高聳，想了半晌方抽抽泣噎道：“這兩家身份並不婚配，可見此中必有古怪。”

那油頭粉麵者見狀，會錯了意，又追上一步，輕浮地擰了一把那姣美後生的臉，“好俊的小郎君，一起跟了我吧，我不會虐待的。”

孫嬤嬤一旁笑道：“蜜斯能斷文識字委實短長，哪像奴婢一輩子都隻能做個睜眼的瞎子，”不免獵奇道：“蜜斯讀的這是甚書啊？”

海瀾歎了口氣，“本來這牛尚書也隻比父親高一級，可卻掌管著百官的任免及考覈，是以父親才生告終親之心。”

“誰在哪兒胡說，有本領出來對證。”

雪華未及搭話，鄭嬤嬤已然走了出去，覷著她笑道：“蜜斯看的不過是《女訓》，嬤嬤不如您早些下去歇歇吧，這裡交給奴婢可好？”

海瀾看破了她苦衷似的，伸手替她捋了捋披在額上的一縷碎髮，顧恤道：“三妹對這牛其山，又知之多少？”

見時候尚早，便欲看會書，遂往紅木窗楹踏腳書桌後坐定。

人們搶先恐後，你推我搡地往前擠，鑼鼓聲聲，震耳欲聾，隻見一個膀圓腰粗的大漢站在圈子中心，衝世人作了一揖，朗聲而道：“多謝各位恭維，我等路過寶地，川資用儘，隻得在此演出雜耍，各位大叔大嬸，兄弟姐妹們，還望賞口飯吃……”

“不男不女的。”

幾個嘍囉叉著腰在一旁助勢：“有種的就站出來遛遛。”

孫嬤嬤忙借坡下驢，“你可很多上點心，記取讓蜜斯早些歇著，彆虧了眼睛。”

“諾，奴婢記下了，蜜斯您看書罷，”見雪華點頭應允，方悄無聲氣退到外間。

牛其山忽地發明劈麵拐角處，有個窈窕的影子一閃便不見了，驚鴻一瞥，惟那隻袖子，翠綠色暗繡粉芍藥的雲袖，在麵前揮之不去……

海瀾悄悄地拍著她的背，“那又如何？”見雪華眼裡閃過一絲孔殷，忙道：“幸虧你尚未及笄，誰也不敢逼婚不是？既如是，統統便有轉機……”

雪華轉頭衝她一笑，“你做得甚好。”

“長姐，您說甚？”雪華的確不敢信賴本身的耳朵。

“誰敢搶我牛府的馬車？識相的快給我停下來，”牛其山神采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看著平空呈現的兩個隱衛，一臉肝火，“還不快去把馬車給小爺奪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