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倚在枕上，神采安靜得如一個即將離世之人。她沉默了好久，俄然輕聲笑了起來，那笑聲在安好得如同深淵的殿閣裡聽來有太多的淒絕與幽惶：“不能夠了，我的身子已經不能夠了。素心，我的永璉和永琮都保不住，莫非都是報應？”

齊魯道：“是，皇上仁慈。那微臣這就去辦。”

這一晚，如懿正前去長春宮探視哀思欲絕的帝後，卻在長春宮外的長街一側，以驚鴻一瞥的短促，看到了素服銀飾的玫嬪，正望著被淒愴的紅色包裹的長春宮，悠然噙著一絲詭豔的笑容。不知怎的，如懿便想到了那一日，玫嬪生下阿誰奇特的孩子那一日。如許豔美的笑容，確是久未在她麵上呈現過了。

聽到這番話的時候，皇後的眼裡隻要一片乾枯。淡淡的苦笑在她衰弱而下垂的嘴角邊顯得格外淒愴。她隻是瞪著眼睛看著素色瓜瓞綿綿的帳頂，緩聲道：“有勞太醫。”

瀾翠見她神采猙厲，嚇得一顆心突突亂跳，忙賠著笑道：“小主的臉好好兒的，小主貌美如花，芳華正盛。”

才走到東暖閣外，隻聞聲裡頭齊魯的聲音道：“前日中午，魏常在身邊的宮女瀾翠過來，說要照著這瓶子裡的坐胎藥配一份，剛巧是微臣在太病院當值，便叫留下了。微臣細看之下，那份坐胎藥竟是和皇上賜給舒嬪小主的那份是一模一樣的，想是魏常在從舒嬪那兒偷弄去的。魏常在一心想要有孕，以是……”

素心有些怯怯的：“實在皇上一向是但願皇後孃娘能去東巡的，隻是擔憂娘娘您哀痛過分，病體未愈，經不得車馬勞累，以是一向冇有對您說……”

天子在哀思中喃喃不斷：“明日就是臘月三十，過了明天，朕的永琮就長大一歲了。”他大悲之餘，特頒諭旨：“皇七子永琮。毓粹中宮，性成夙慧。甫及兩週，岐嶷表異。聖母皇太後因其出自正嫡，聰慧殊常，鐘愛最篤。朕亦深望教養建立，可屬承祧。今不料以出痘薨逝，深為軫悼。”但是活著的人哀思再深，如何能換回死去的孩子，統統也不過徒勞罷了。

豆蔻花被熱水浸泡後氤氳的香氣兜頭兜臉地包抄瞭如懿，她在那樣沉浸的甜美裡遊移地想著，舒嬪該不該曉得？或許，舒嬪是愛著天子的，纔會在天子病重不得相見的日子裡日日在寶華殿製作福袋祈福，卻在天子病癒後一言不提本身的辛苦。若她曉得，必然會很悲傷吧？恰好，她是那樣高慢而高傲的女子。

撲開門滾出去的是皇後身邊的趙一泰，他整張臉都扭曲了，大喊小叫隧道：“皇上！不好了！不好了！七阿哥的乳母出痘了！七阿哥也緊跟著出痘了！他、他染上痘疫了！”

自從永琮短命，皇後大半心氣都被挫磨殆儘。在新年後的一個月裡，她躺在床上形如幽魂，除了眼淚和絕望，她的眼睛裡再也看不到任何敞亮的東西。而太醫帶來的動靜更讓她落空能夠支撐的意誌。

殿中晚膳已畢，便有小宮女服侍著捧茶漱口，一世人忙繁忙碌，倒是鴉雀無聲，涓滴穩定。李玉見統統事畢，方出去道：“皇上，太病院齊魯大人有要事求見。”

素心含淚相望，雙手亦有些顫抖：“皇後孃娘不要焦心，您積福積善，上天垂憐，必然還會有皇子的！”

皇後撫了撫本身蕉萃得脫了形的麵龐，那種乾澀而敗壞的觸感，連本身觸手也是心驚。她苦笑道：“你皇阿瑪本身不來，旁人也冇法。額娘人老珠黃，連個兒子也冇有。你皇阿瑪當然喜好有了兒子又長得芳華嬌俏的女人。你皇阿瑪有彆的皇子伴隨，很快就會忘了額娘和永琮的。”